“我以卿然大病初愈为由，暂时不宜论嫁，给拒绝了。偏他说不结亲也罢，让两个孩子认识认识也好，他过两日会带阿致上门来拜访。”我爹说道。
“我倒要看看，他这安的什么心。”
“或许他真的只是想让两个孩子见个面呢？我担心日后卿然嫁人，小缘还小，没个能为卿然撑腰的人。”
“唉，看看再说吧。我们为她打算得再多，倘若她福分不够，也是无用。她的人生，不是你我能打算得到的。与其我们替卿然多结善缘，倒不如让她自己结交。该是她的缘，自然会来的，不用强求。她该遇到什么人，就会遇到什么人。”
“唉，我只是想着卿然已经够坎坷了，能事事为她安排好就最好了。”
“没用的，再如何安排，也抵不过命运。再者，她红鸾星早已动了，她的归宿，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我听得有些糊涂，但只要别让我嫁人就行，我还没想过这个事呢。尽管我年纪是大了，可我这不是才醒来没多久吗，总觉得自己还小。
临睡时，我脑海中浮现一些熟悉的画面，只是模糊看不清。遗失了记忆的我，好似深海中的一片浮叶，毫无方向可言。
……
过了两日，柯臣还真带了他儿子柯致来拜访。
那柯致二十来岁，容貌还算端正，就是生得黝黑，眼睛四处打量着，不像是正人君子，还处处都要看柯臣的眼色行事。
我们两家人聚在一起说着，柯臣起初还不死心，聊着聊着就聊到我的亲事上。
我祖父一口回绝：“卿然我们还想多养几年，等之后再说吧。”
柯臣说：“女大当嫁，老话说得好，姑娘大了不能留，否则留来留去留成仇。卿然这个岁数，放在外面，早已经是当妈的年纪了。”
“就是留成老姑娘，我们也愿意的。何况这事呢，向来讲究缘分二字，最是不能勉强的。”
柯臣瞬间黑了脸，但还是笑呵呵地说：“师父说得对，这事确实不能勉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我看得出来，他们父子是真想和我们结亲的，当然，他们看中的多半不是我，而是项家。可我不明白，现在项家已然没落，和寻常人家无异，又有什么好值得柯臣贪图得呢？
祖父说得对，柯臣一看，便是个算计人。他从上门来，似乎就是在谋划着什么事。
因着没谈拢，柯臣父子早早离去。临走前，柯臣还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把我给看得心里发毛。
送走他们后，祖父严肃地说：“那个不是阿致。”
“什么？”我们众人一惊。
“不是阿致吗？”我爹问。
“我见过阿致，他虎口处有一颗黑痣，方才那人手上没有。”
“可为什么？臣大哥口口声声说就是阿致啊，何况父子俩长得也有些相像。”
祖父摇摇头，“只是相像而已。再有，我虽将近十年没见过阿致了，可也知道阿致生性柔弱，彬彬有礼。柯臣为人狡诈，教育儿子却教育得极好。方才那人，畏畏缩缩的，凡事全看柯臣脸色而来，哪里像是父子。”
我问：“那柯伯伯为什么要骗我们？”
“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我猜测，阿致极有可能是……追宴，你多少留意些柯臣的动向。我算过了，这阵子清川恐怕会出现反常之事。柯臣明明在安城立派，如今却几次回来清川，实在可疑。”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问：“柯伯伯很厉害吗？感觉您有点忌惮他，您不是他师父吗？”
祖父笑了笑，“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柯臣在玄术上，颇有造诣，只要他想，就没有什么学不成的。但心不正，所学之道则为邪。一旦生了邪念，便没有回头路可走。我一直待他冷淡，便是察觉到他早已忘了初心，正迈向不轨之路。”
我爹也说：“相由心生，臣大哥确实不同早先年间那样了。”
我生出一种预感，我们家日后恐怕还会继续和柯家扯上联系的。
趁着下午有空闲，我便和小缘去普济堂看望菱晓。走在路上，小缘突然说着：“姐姐，我记得你。”
我不解地问：“什么？”
“我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看过姐姐你。”
“啊？什么意思？”
“在姐姐没有醒来之前，我好像在哪里看过姐姐你。”
我觉得奇怪，为什么连小缘也这样说？
对了，宁婶说小缘是我爹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会不会在这之前，我也曾和小缘见过？还有，我们手腕上，居然都有同一道血痕。
最离奇的是，我和小缘明明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我身体好，她便身体好，我们仿佛能影响彼此，就像是双胞胎一样。
来到普济堂后院，见菱晓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晒太阳走神。
我问：“你好多了吗？”
她回过神来，”好多了。”
“你在这还习惯吗？”
“还行吧。”
“顺顺呢？”
“和那个人送药去了。”
我知道她看不惯霍彦，就说：“你放心，霍大夫绝对是个好人，他和我们家认识的。他只是想给你们治治病而已，没别的意图。”
她说：“不是因为顺顺，我才懒得留在这呢。”
“我能冒昧问问，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坑蒙拐骗的。”
我一噎，无奈极了，“你难道就这般不在意自己吗？”我感觉她这一病，脾性都变了些。
她一脸无所谓地样子说：“我一条贱命，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真是拿她半点办法也没有，只得转移话题说：“你能不能和我说说，我之前的事？”
“我和你相识的时间并不长，对你了解的也不多。”
“没事，一点点也好。”我想，寻音的经历，要比卿然的丰富多彩。
她便款款道来。
……
晚上我坐在院子里，想着菱晓所说的往事。原来，我也有师父，还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她遇到我时，我们三人似乎要去往一个神秘的地方。
想着想着，我忽然发现自己被一股白烟所笼罩。再一看，白烟竟是从前面树下那口井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