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鸭蛋这么一出,林小冉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再三确认自己把大门插销插牢了,并且还用木棒在下面顶着,确保外面的人不能轻轻一推就推动了。
饶是如此,她晚上还是做了噩梦。
她霍地惊醒过来,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很难受。
她坐直身子,透过窗户看着头顶的星辰和浓黑的夜色在提醒她,时间离天亮还早。
一阵夜风吹来,凉嗖嗖。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再次躺下。
家里少了个人,就好像突然间变得空荡荡的,处处透着恐怖的感觉。
接连两个晚上的噩梦让她白日里看起来一点精神也没有,眼睛下带着些青黑,显然睡眠质量非常差。
第三日早上,她噩梦惊醒,也不继续睡觉,而是直接爬起来早早的把早饭做好,然后接着天空鱼肚白的光芒,站在后院清理杂草。
一直到日上三竿,后院那块荒了很久的土地被她清理出来。
土地清理出来后,她疲累的休息了一会儿,回去厨房随意吃了点东西,坐在椅子上开始犯困。
前两日准备的玩具和布偶做了好几个,虽然成果距离预计的少了不少,但是她却没有了一开始的紧迫感。
犯困了就干脆去卧房小睡了一会儿,最后是被敲门声给吵醒。
她迅速整理仪容,确定自己没有什么纰漏之后才走去开门,张口问道,“郁宴,回来了?”
可门口站着的男人却不是郁宴,而是一脸沉重的蚂蚱哥和郁宴的二堂哥郁仁,他张了张嘴艰难地叫道,“小宴媳妇……”
“蚂蚱哥,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林小冉忙打开门招呼对方进来,“郁宴没跟你们一块回来吗?”
“小宴媳妇…对不起。”蚂蚱哥一咬牙从背篓里拿出一件被撕得只剩下半边的血衣裳递给她,“宴小子和我们进山,遇见了老虎……”
林小冉一愣,随即笑道:“郁宴不可能有事,他只是和你们走散了。”
“弟妹,对不起。”一旁的郁仁愧疚的道歉,“都怪我,要不是三堂弟为了救我根本不会被老虎咬……”
林小冉红了眼,不死心地问道:“你们亲眼瞧见了郁宴被老虎咬?”
蚂蚱哥摇头,“我们顺着老虎追着小宴跑的方向去找,就找到这半件带血的衣裳。”
林小冉看着郁宴经常带在身上的匕首,突然笑了,只是明明应该庆幸这下次自己彻底摆脱郁宴了,可不知怎的心底一点没感到轻松。
“弟妹,人死不能复生……”郁仁盯着她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安慰道,“你和我三堂弟也没孩子,你还年轻等过几年就可以改嫁了,到时候……”
“啪!”
“我草你娘,你个疯子!”郁仁震怒地瞪着林小冉,就要上前揍她。
一旁的蚂蚱哥一把抓住郁仁,“要不是小宴救了你,今天你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你还想动手打他媳妇?!”
“蚂蚱哥你看仔细,是这个疯女人先打我!”郁仁愤懑道,“我知道小宴是为了我才被老虎追,可又不是我让老虎去咬他的。”
林小冉双目瞪圆,将又痛又麻的右手紧握成拳,没想到郁宴牺牲到自己一条命就救了这么个渣滓,顿时怒不可遏,“你要再敢诅咒郁宴,我就和你拼命!”
郁仁被林小冉疯狂地神情给吓到,急忙从怀里冒出一把匕首丢给她,“这匕首是郁宴掉在山上的,他没了武器就算没被老虎咬死也肯定回不来了,你认清事实吧。”
林小冉抓住那把熟悉的匕首,神色麻木。
“小宴媳妇,小宴装蛇的竹篓还在我这里,明儿个我帮你带去县里卖掉……”蚂蚱哥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林小冉一副勉强的模样硬生生闭嘴。
“你们走吧。”林小冉没能二人说什么,用力将门关上。
外面响起郁仁的咒骂声和蚂蚱哥的呵斥声,她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匕首。
这匕首她很熟悉,是之前她和郁宴一起用来削竹签子制作玩具的匕首,上次去县城她还多卖了几把。
她知道郁宴想读书,想考功名。
本以为和郁宴在一起几年,等对方功成名就之后她就可以全身而退,然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互不相干。
可怎么也没想到本来是打猎高手的郁宴竟然有一天会出事,而且还是在他最熟悉的场所。
林小冉以为自己不会哭,甚至以为自己会很轻松,终于成功摆脱了郁宴这个大麻烦。
可实际上,她此刻却难受的要死,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伤心郁宴出事还是在伤心自己被地痞袭击。
她只知道,如果郁宴真的出事了,她恐怕在这个时代的日子也不会如前一个月那么顺畅。
没了郁宴,后面恐怕不止鸭蛋一个地痞盯上她,按照鸭蛋这么些年的经验来说,他们地痞会故意去寡妇门前,让大家说闲话,然后趁虚而入。
她不想成为被这些地痞流氓祸害的受害者,也不想成为就这样过上前两日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不行!
林小冉蹭的一下站起来,将匕首抓在手中跑去工具房检查了一番剩余的匕首,果然发现除了蚂蚱哥他们带回来的匕首之外还少了一把,显然郁宴带了两把匕首在身边。
她相信,郁宴吉人自有天相,在没确定他真的丧生在老虎嘴里之前,她必须要找到他。
毕竟,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也只有这个男人能让她这么放心了。
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死了,她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与其像个怂包一样过上坎坷人生,还不如去赌一把去山里找找看,万一找到了呢?
林小冉迅速回卧房收拾包袱,然后跑去蚂蚱哥家。
蚂蚱哥真站在自家院子里和几个汉子说起关于郁宴的事情,显然是在给郁宴的后事做准备。
“小宴媳妇,你……”蚂蚱哥看着林小冉红红的眼眶,怔住了。
林小冉无视对方担忧的视线,自顾自问道,“蚂蚱哥,能否把你们抓蛇的地点和捡到郁宴衣裳的地点画个图告诉我?”
话音刚落,林小冉身后响起一个女人的惊呼声,“小宴媳妇难不成想自己去山里找小宴?!”
她回头就看到一个身穿青灰色袄子的年轻妇女,看妇女走到蚂蚱哥身边后站定的距离,猜测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蚂蚱哥的媳妇,吴氏。
“不行,你不能去山里。”蚂蚱哥大惊失色,急忙拒绝道,“山里太危险了,你要是去山里有个好歹我怎么给小宴交代?”
“我要去找郁宴,我相信他不可能那么容易死掉。”林小冉盯着蚂蚱哥的双眼,看得眼前老实的汉子头皮发麻,“如果你不肯给我画图,我就自己去山里找,总归是能找到他的,可要是我出事了,那只能怪我命不好。”
“你又何必呢。”蚂蚱哥长叹一口气,劝诫道,“小宴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做的,当年他爹就是这样去了,她娘也是要去山里找,可最后什么也没找着……”
林小冉苦笑,“蚂蚱哥,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我必须去找找看,不然我不甘心啊。”
她的理智告诉她就算去了山里也不一定有收获,可她的情感直觉却告诉她必须去一趟,否则她肯定会遗憾终身。
如果说这一遭注定她这条命是要被野兽吃掉的,那也只能怪她命不好。
况且,真正的林小冉早在下河救人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而她现在的灵魂还能在这个时代的林小冉身上又活了一个多月,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