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娘虽然伤心却也听从了她的话,只是在私底下对她的照顾多了些。
“那就好,我听说你成亲那会儿差点出事可把我给吓坏了。”周大娘和林小冉没有血缘关系,因此成亲的时候只在男方家办了酒席,因此她连参加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从村里人道听途说的八卦中了解她的点滴生活,“你相公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啊?”
“相公他在县里读书,走不开。”林小冉笑着说道,“况且我还指望着他能考个功名,以后说不定我还能成为官家太太呢。”
周大娘瞥见林小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她悬着的那颗心松了半截,只是听见后半句话,她那颗心又宣了起来,她言不由衷地喃喃“官家太太好,官家太太好。”
林小冉感觉到她的敷衍有些奇怪,不过对方没说什么她也不好追问,只是默默的搀扶着她走到家门口。
两人走到周大娘家门口时,白术正在将马车上的东西往下搬。
周大娘看着堆的老高的东西,都是用各种油纸包的好好的东西,不仅惊呼道:“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只是意思意思一下而已。”林小冉笑着从里面抽出一匹绸面花布递给周大娘,“大娘,这是扯给您做衣裳的料子,您看看若是喜欢就让您儿媳给您缝一身衣裳吧。”
她知道周大娘原来有一儿一女,只是在儿子女儿都成亲以后,她就和老伴两人商量后跟儿子儿媳分家了,可在她出嫁前一年,周大娘的老伴去山里砍柴摔下悬崖落得个死无全尸。
虽然她儿子儿媳也希望她能跟他们一起过,但是老人比较倔强,宁可一个人独自生活,于是诺大的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周大娘接过林小冉给她买的布匹,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仿佛得到了一件无价之宝一样,嘴里不停念叨着,“有心了有心了。”
林小冉看着周大娘,仿佛就像是看到上辈子的空巢老人,她小时候唯一得到的温暖却是这个老人给的。
在周大娘的带领下,林小冉和白术将所有的东西搬进了屋里放好,她将马车的银钱递给了白术。
白术和周大娘拜别之后,接过林小冉递来的银钱,然后笑呵呵地说道:“林夫人要是需要我下次来接您回去,您和我说一声我立马就过来。”
“不了,你白跑一趟太麻烦了。”林小冉笑着摇摇头,“劳烦你帮我把铺子看好就行了,我若是回去的话坐牛车走也是一样的。”
白术点点头,再次和二人道别后转身走了出去。
他正准备坐上马车,突然看到一个长得斯斯文文的少年冲他跑来,“这位大哥,请等一等!”
白术扭头看过去,瞧见对方与刚才那胖子有着五分像的容貌,不由皱眉,语气生硬地问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少年一愣,脸上一闪而过的伤心,他在白术面前站稳以后冲他拱了拱手问道:“这位大哥,请问坐你的马车来的人是否叫做林小冉?”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白术扫了他一眼,不满道:“难不成你家的人在家门口啊没把人欺负够,现在还准备追出来继续欺负?!”
“不、不是的。”少年一脸羞愧,“那是我四哥和六弟不懂事,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我三姐回来了。”
白术听见了他与另外一大一小完全不一样的称呼,不仅认真地打量了他几分,只见对方清澈的眼睛里透露出几分期盼,脸上的羞愧不似作伪,与刚才那两小子满满的恶意不尽相同。
“林夫人的确是回来了,在她们家住着。”白术好心地指了指周大娘家,然后扫了他一眼说道,“你三姐不容易的,况且欺负女子可不是男子汉会做的事。”
“多谢告知。”少年顿时喜形于色,按捺住想要跑进去的冲动,乖乖地听完白术的训斥,才礼貌地说道:“在下一定会回家让我爹娘好好管教我那两位兄弟的。”
白术点点头,坐上了马车,转身就调转马头走了。
少年盯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欢喜,转身快步跑向周大娘家,只是刚走到周大娘家门口,他突然放缓了脚步,脸上浮现几分胆怯,竟然是有些害怕见到林小冉。
只是还没等他离开,就被眼尖的周大娘逮住,“臭小子,你来做什么?!”
“嘉许?”林小冉看着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与另外两个壮士肥圆的弟弟长得完全不一样,他的皮肤浮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整个人看起来瘦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林嘉许低着头,硬着头皮轻声叫道:“……姐。”
林小冉心念一动,心里涌现出了一些欢喜和一些难受,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下意识伸手捏了捏少年的手臂,“在家都没有好好吃饭吗?”
“有吃的,一顿也能吃上两碗饭。”林嘉许发现只是半年时间,自己似乎从她肩膀的位置长得快到她的耳朵了,在过几年,他的个头肯定就能超过她了,“姐回来也没来找我。”
林小冉听着这委屈巴巴的身影,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不是刚回来嘛。”
周大娘原本想呵斥林嘉许几声,结果瞧见林小冉对他的态度如此亲昵,回想起这娃娃就是林小冉在娘家时唯一的温暖,心里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早知道当初就不该……
“姐夫对你好吗?”林嘉许用只有蚊子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说完后自己就觉得不好意思了,他转身往外跑去,“姐,我先走了,晚上爹娘回来了我跟他们说你回来了。”
林小冉一愣,原本还想跟他多叙叙旧,最终只好无奈的笑了笑,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们林家啊,也就只有这小子看着有几分出息了。”周大娘等林嘉许逃走以后,突然对林小冉感慨道,“只可惜他不敢投身在那样的家庭里,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哪。”
“听天由命吧。”林小冉说着叹了口气,“我小时候不止一次想,要是我不是我爹娘的孩子就好了,要是有一天有富人家的管家来村里接我,告诉我他们当初抱错孩子了,其实我是富人家的千金。”
林小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关注着周大娘的神情,她看到对方听见自己说这一番话时,脸上出现了一抹复杂的神情,她顿时心念一动,继续增加火力,“我长大以后就认命了,如今成亲了就不说了,只是可笑的是竟然有人说我其实根本不是我娘亲生的,我的亲娘实际上是一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娼妓……”
“胡说八道!”周大娘突然气愤道,“说这话的人都要遭天打雷劈,下拔舌地狱!”
林小冉面露错愕,“这么说我真的不是我爹娘的女儿?”
周大娘面露惊慌,“不、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些人说的话太过分了,毕竟你娘再怎么不堪也不能被这么作贱啊。”
“说的也是,就算不是我亲爹娘又如何,到底养了我这么些年,让我尽孝也是应该的。”林小冉突然想通了,她只是为原身感到不值得被如此磋磨到死,到最后还要给他们尽孝。
可若是没有这么痛苦的遭遇,也没有她来到的这个时空的机会,总的来说无论是哪一种想法,都是相悖的。
“没错,都是养育你这么多年了的。”周大娘眼神飘忽,神情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