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又瞄了眼来意不善的司丞相，一咬牙，偷偷地退开。
“她算哪门子姑姑？”司澜竹慢悠悠地看着司丞相“本郡主又要守哪门子规矩？”
“好好好，不叫便不叫。”乔夫人牵强的笑着站出来打圆场。
她又压低了声音对着司丞相道：“郡主身份尊贵，妾身不过是一介罪妇，怎当的起这声姑姑？”
司澜竹抱着胳膊切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她“罪妇？寡妇还差不多吧？”
“乔山已死在流放路上，你不给他披麻戴孝就算了，还——”
“你说什么！”乔莲莲脸色煞白，见了鬼似的冲出来捏住司澜竹的肩膀“你再说一遍！”
司澜竹吃痛，抬手捏住乔莲莲的手腕，迫使她撒手。
她又看了眼摇摇欲坠的乔夫人，嗤笑一声“装的真像。”
“不、这怎么可能……”乔莲莲颤抖着看着司澜竹“你骗我的对不对？”
乔夫人抓住司丞相的衣袖，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哥哥……”
司澜竹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冷眼瞧着。
司丞相面露不忍，只安抚道：“我已派人将尸身接回，你放心，我……”
“所以啊，乔夫人与其在这里操心旁人家事，倒不若想想，这灵堂该往哪儿摆……”
司澜竹冷笑一声，又扫了这母女二人一眼，转身上了马车，对着吓得呆若木鸡的车夫叱喝“愣着作甚！上来！”
乔夫人倒吸了口冷气，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彻底慌了神的乔莲莲扑到母亲身边，哭的昏天黑地，衣袖遮掩下，眼中满是怨毒。
【都是那个长安郡主，要不是她多事，爹爹又怎会被流放，敏学哥哥又怎么会躲着我！】
【长安、沧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坐在马车上，司澜竹满腹憋屈。
【那个乔夫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算爹爹顾及旧情，京城随便找间宅子给她们母女就是，何必非要接到府中？
母亲都多长时间没回府了？】
心中事一多，司澜竹便也没了旁的情绪，肚中心思百转，又茫然不知落在何处。
才回长公主府，这位便再度被关了禁闭。
兵书，武艺。
忙的晕头转向。
还要抽空绣嫁衣。
每晚闭目，眼前都是一片鲜艳的红色——嫁衣、血洼交错。
往往前半夜还是幸福得嘴角上扬，后半夜便被噩梦惊醒。
长公主瞧在眼中，一直不语。
另一边，许是因为中元节将至的缘故，艾云烨也被噩梦袭扰。
连着几日都没能睡一个囫圄觉，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糟糕起来。
来探病的陆鸿泽见到她这幅尊容，嘴角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只略坐了坐，喝了一杯凉茶便找借口溜了。
艾云烨乐得清闲。
转眼到了七月七，司澜竹一身火红色华裳，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刚刚从安南侯府送来的银枪。
枪尖寒光闪烁，枪杆图腾炫目。
杆上大体是翠竹纹样，竹间巨蟒盘旋，血槽下系着红缨，有些晃眼。
“当真是杆好枪。”长公主叹道，目光黏在这枪上，眼中满是怀念。
和府中原有的那些花架子不同，这样的一杆枪，是真正能杀敌的枪。
就算是新铸造的，长公主这样历经杀伐之人也能从上面感受到浓郁的杀气。
这样的一杆枪，需得历时多久才能锻造出来？
长公主的目光落在枪杆上的纹样上，略微有些失神。
若不是她的沧岚和这枪有缘，那就只能说明长安那个孩子是真的用了心。
“阿嚏！”
艾云烨猛地打了个喷嚏，抱着被子在身前的棋盘上落下一子。
“查到了？”
“太子。”三爷垂眸。
能悄无声息地将此事压下去的也就那么几人。
联系到肖睿的行为，太子的可能性最大。
艾云烨嗯了一声，并不意外“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太子培植暗处势力也是理所应当。”
树大招风，逍遥楼自打三十年那件事过去后，就成了皇帝手中的暗刀……
太子扶持暗影阁，对他们而言说不定是个机会——脱离皇室的机会。
“传令下去，若遇暗影阁，退三分。”
三爷微讶，起身领命。
几日时光转瞬逝，中元节前一日，一排五辆马车整齐的停在了安南侯府门口。
艾云柏匆匆出门，低声道：“小妹，二哥同你一起。”
艾云烨吃惊地看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不必，二哥还是去陪你的好三妹吧！”艾云烨故意嘟着嘴巴道。
苦笑一声，艾云柏无奈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还在生二哥气？”
艾云烨轻哼一声，在他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口中却道：“二哥的经书抄完了？”
完完全全一副看戏的口吻。
提起这个，艾云柏顿时头大如斗，只觉着手还是疼的，当即看向艾云烨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幽怨。
“小妹倒是会告状。”
他与大哥都主张将这边的事儿瞒着爹，结果小妹倒好，一封家书送到北境。
老爷子回信极快，两张信纸，一张半上写满对两个妹妹的问候，剩下的半张上勉强‘关照’了下两兄弟。
附带对两人‘没照顾好妹妹’的惩罚，末了还补了句——咸吃萝卜淡操心！滚球！
再联想到三妹对此事的态度，艾云柏更觉着心累。
皇帝不急太监急！
“二哥惯会冤枉人。”艾云烨嘟囔道：“咱们在金陵的事儿，爹爹那边自然有数。”
马车里放了冰鉴，反倒有几丝凉意。
艾云烨贪凉，吃了小半串冰葡萄才恋恋不舍得停了嘴，含糊不清地问“二哥今年怎么想起来陪我去南安寺？”
见着来了机会，艾云柏轻咳一声，摆出了一副忧心的模样“往年都是三妹陪小妹来此，今年小妹孤身前来，二哥自然放心不下。”
“有什么不放心的？”艾云烨小声嘀咕了句，左右看了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昏昏睡去。
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艾云柏苦笑一声，心中再度叹了口气。
【三妹和四妹什么时候才能和好啊！】
随手拿起被她放在一边的团扇，轻轻替她扇着风，艾云柏眼中满是温柔与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