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鲛人’在水中冒头,带着利器涌上平台。
闷哼声在黑夜里接连响起,原本埋伏在四处的弓箭手软倒在屋脊上,有的手里还拿着弓。
数道身影自驶来的快船上跃起,又在众人身边落下。
抬手替艾云烨披上厚重的披风,知秋的指尖同样颤抖着。
天知道她们从阿木那里收到‘三爷叛变’的消息时有多心惊。
艾云铭亦落于此处,不放心地看了艾云烨一眼,赶紧对着太子告罪行礼。
黄昏时候,他接到暖春的消息,说‘三爷在雾楼设下埋伏’时他还不信,没想到...
赶来的艾云铭同样心情复杂,这数十年来,逍遥楼对他们家、对艾家军的帮助良多,虽然他与八爷更熟悉一些,但对于三爷同样是心中敬重。
没想到...
苏子墨扑过来给艾云烨把脉,熟门熟路的往她嘴里塞药丸,艾云烨偏头没有张口,只用复杂且受伤的目光看着三爷。
“三哥,你为何要...”八爷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吻道:“为何要背叛楼主。”
十一还试图打圆场“三哥,你别想不开啊,有什么误会咱们坐下来好好说不行吗?”
知秋和凛冬同样小脸煞白,簇拥在艾云烨身边,紧张地盯着三爷。
“难怪长宁郡主突然毁约不愿前来。”三爷忽而冒出这么一句,目光自凛冬脸上划过又落在艾云烨身上“小烨儿是何时发现的?”
察觉到他的保护,艾云烨的心颤了一瞬,而后哑着嗓子道:“你教过我分辨染过荧粉的东西的方法。”
“你说这东西虽然好看,但放在黑夜里便是活靶子,叫我尽量别用。”
结果他却特意给她挑了这么一副耳铛。
三爷的心也颤了颤,他还以为是她在刻意拖延时间等待救援,没想到她早在出发之前便已知晓。
可那又为何,乖乖听了他的话,带上他挑选的耳铛,穿了这么一身衣裳前来?
四爷五爷相继落下,也不说话,只隐隐的将他的后路封死。
看着严阵以待的众人,三爷呵的一声,身形忽而化作一阵青烟消散。
就,挺突然的。
说没就没!
那些他带来的黑衣人,在三爷走后干脆利落的抛下利器投降。
仔细一辨认,才发现这些人压根就是一些退役后在黑市上给人当打手做苦活的力士,还以为自己是在帮忙排新的歌舞剧。
三爷这一出戏,出场和谢幕都太过突然。
一场闹剧后,除了那些被打晕的弓箭手,真正见血的竟只有一个艾云烨。
在吵闹中,作为受害者的艾云烨格外的安静,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省下了不少麻烦。
这位才刚回府,便朝外宣布受惊生病需要休养,顺带谢绝外客,
就连两个做哥哥的,也被挡在门外。
可临渊苑中,那个换了一身天水蓝锦裙的‘病号’,正捧着一杯姜茶翻看刚刚送来的、逍遥楼在金陵所有产业的账簿。
挑了几本近期的略翻了翻,艾云烨冷笑一声抛下账簿,看向眼前耸头搭脑的几人。
四爷五爷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前段时间他们过来后,三爷便有意无意的将手中的事情移交给他们。
是以艾云烨翻看的账簿,有不少都是他们在打理。
起身,艾云烨扫了眼凛冬“什么时辰了?”
“已经到寅时了。”凛冬关切的看着她。
楼主今日受了寒还受了伤,若是再不休息...
嗯了一声,艾云烨揉了揉眉心,看着脸色铁青的四爷五爷安慰道:“近几日金陵城中事,还是要你们多费些心。”
“十一,你扮成本座,和凛冬一起留在安南侯府,称病便是,阿二,你配合凛冬,只怕宫里会派太医来查。”
说着,她走到桌边,提笔写下几张帖子,又递给四爷“明日备礼差人送上门赔礼。”
“雾楼歇业”艾云烨接着道,三言两语将金陵城中已有的产业做了简单地安排。
几人应下后听着不对劲,在短暂的沉默后,四爷问“那三哥?”
艾云烨呵的笑了一声,目光诡异。
三日后,一小镇中。
夕阳老树下,孤碑长影。
白衣公子骑马而来,江湖人打扮,头戴斗笠,马背上挂着一柄长剑、一个白色素锦的包裹。
小镇民风淳朴,仍保持着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夕阳将落,小贩们收摊回家,青石铺陈的小路上行人稀少,细听可闻犬吠。
马蹄声舒缓,白衣公子牵着马走在此处,又从怀中掏出一泛黄的地图仔细比照了下,才蹙着眉头拐入一更加僻静的小巷。
白墙青瓦红漆门,门环是古铜色,款式是常见的麒麟。
这样一栋小院,在这小镇中比比皆是,没什么出奇的。
三爷到了院门口,便见墙头蹲着两只灰头鸦雀,橘黄色小嘴儿短平,见到人来也不躲,只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
沉吟了一瞬,三爷抬手叩门。
笃——咔吱——
门顿时被推开了一条一指宽的缝。
三爷蹙眉,松开缰绳,持剑推门而入。
才入院中,便闻莲花扑鼻香。
脑中顿时传来一阵眩晕,三爷心道不好,当即捂住口鼻朝外退去,门环上却齐齐喷出一股更加浓郁的青烟,熏得三爷一阵天旋地转。
正欲用内力强行压制,余光却瞄见一抹熟悉的天水蓝。
“跑什么,睡一觉不好吗?”女子娇俏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喜悦。
抬手抓住头晕目眩的三爷,女子痛呼一声“我伤口要裂开了!”
闻言,挣扎的力道果然在瞬间消失。
有了这片刻的恍惚,三爷顿时支撑不住,昏倒在女子怀中。
抬手搂住三爷,女子扛麻袋似得将人扛进院中,而后对着站在角落里朝着自己讪笑的某人道:“想放水?”
安排了鸟示警便算了,竟然还提前点燃迷香。
要不是她留了一手,只怕早叫这老狐狸跑了!
“备车。”艾云烨翻了个小白眼,抬手又从袖中摸出一瓶药,给三爷喂了下去。
八爷有些犹豫“天色已晚,不若明日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