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是他俩,阿火顿时又趴了回去,阿水倒是吐着信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小妹,三妹呢?”艾云铭问。
“有事。”艾云烨翻动着火上的烤狍子,漫不经心地道。
两人看了眼被划的七零八落的烤狍子,眼皮子均颤了颤,一左一右地坐在她的身边。
“小妹可知三妹去了何处?”
艾云烨嗯了一声。
等下文的艾家兄弟来等了半晌,却什么都没听见,只的再问“三妹去了何处?”
“逍遥楼据点。”艾云烨道,觉着自己这话说的貌似也没毛病。
自打她来后,安南侯府俨然成了一个小据点。
两人对视一眼,明智的没有再问下去,只重新问道:“小妹能否说说当年三妹断臂之事?”
艾云烨心中烦躁再度涌起,她费了点力气才压下眼中的戾气,不安的抱出自己的右臂,哑着嗓子道:“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无非是技不如人落在他的手里,被他捏碎了胳膊而已。”
若是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没有太过狰狞,也许艾家俩兄弟便能信了这话。
深吸一口气,艾云烨低下头“面对这个人,我和三姐可能没什么脑子,大哥二哥多看着我们。”
艾云烨深吸一口气,难以抑制的暴虐道:“我怕在他离开金陵前弄死他!”
同时打了个激灵,艾家俩兄弟一左一右的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按了回去。
是夜,苏子墨专门加重了安神药的剂量。
抵不住困意,艾云烨昏昏睡去,梦中却是一片血腥。
风沙席卷而来,一个小小的身影费力的拖着一个沉重的东西进了避风的石洞。
那个男人嘴唇干裂,身上满是黄沙。
小女儿不过六七岁的模样,却是冷静极了,平静的帮这个人清理口鼻中的沙子,又将随身水囊中的水喂给他。
救下这个人,是小女孩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男人醒了,入目的是个小不点,当即笑了。
“小绵羊,是你救了我。”男人哑着嗓子道。
他又喝了点水,身上有了力气,便挣扎着坐起身来,靠在石壁上。
“你家大人呢?”
小女孩抱着比她还高的长剑坐在他的对面,瓮声瓮气地道:“走散了。”
“小绵羊,我可是北冥人。”男人虚弱地问“为何救我。”
瞥了男人一眼,小女儿瘪了瘪嘴,道:“我们南苍人讲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像你们北冥的阎罗,只会拽人下地狱。”
还是个牙尖嘴利的小绵羊,男人笑。
他受了些内伤,便开始闭目疗伤。
小绵羊虽救了他,但也警惕的很,抱着长剑不撒手。
无论是水囊还是干粮,虽不吝啬分给他,但却看的死死地。
那时小女孩体内内力暴躁,常需要人帮着疏通。
两人被困的第二日,小女孩便发了高热。
她也不知自己烧了多久,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脑子也不清楚。
小女孩原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
等到她有意识的时候,身上凉嗖嗖的,娇嫩的皮肤被粗糙的手掌磨砺地发疼。
她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唤自己的名字,想要出声回应,但却连一丝气音都发不出来。
“真是个可怜的小绵羊。”
她听见男人说,那个人用干裂的唇亲吻着她的额头,毛绒绒的大胡子扎的她脸上发疼。
但和接下来遭遇的疼痛相比,这点儿疼痛似乎都算不上什么。
那个人,一寸寸地捏断了她的胳膊。
她哭嚎着想要挣脱,可却被他死死禁锢在怀里。
所有的挣扎都像是个无力的笑话。
艾云烨从梦中惊醒,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挣扎着坐起身,眼前却凑上来一杯凉茶。
抬手接过茶水灌了半杯,艾云烨靠坐在床上,回想方才的梦,目光游离。
后来,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逍遥楼。
沙漠里的那件事仿佛不过是她的一场噩梦而已。
唯有胳膊上的疼痛一遍遍的提醒着她发生了什么。
是三爷救了她。
那个男人以她做要挟,同三爷换了马匹,全身而退。
她费劲了心里去查,却一直没能找到他的踪迹。
直到十二岁那年,父兄被困,她在战场上再一次见到了那个人。
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将一丝内力送入她的体中,替她平复了下剧烈波动的内力,影子才重新消失在黑暗里。
深吸一口气,艾云烨心中思绪放在,室中愈静,她耳边的风声愈急。不过转瞬间,似又回到小时候。
“去休息吧,不必守着。”
墙角影子晃动了下,没了气息。
顺手换了件衣裳,点燃了一盏灯笼,缓步出游。
街上寂静,唯有红灯悬挂处,喧嚣热闹远超白日。
“长安!”陆鸿煊黑着脸叫住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的艾云烨,目光朝着她前进的方向看去,面色更加不善。
竹园?
小倌?
这丫头胆子肥了!
呆呆怔怔的艾云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竹园的招牌上,又收回目光。
“四王爷也要去?”
被噎了一下,陆鸿煊不满地岔开话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暖春呢?你二哥呢?”
“睡不着,出来走走。”艾云烨随口道:“他们不知道。”
“安南侯府的园子不够你逛?”陆鸿煊语气僵硬。
大有种我看看你要怎么胡扯的意思在!
“太静了,想听点热闹的。”艾云烨心情不好,人也格外乖顺,恍恍惚惚地便说了实话。
就好似前一世,每每心有郁结,都会乖乖的待在这个人身边一般。
回身对着几个看热闹的狐朋狗友摆手,陆鸿煊低头,试探着劝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随意的点头,艾云烨目光游离。
她只是无处可去而已。
忽而梦回,她倒是想起之前被自己遗忘、或者下意识忽略的细节——三爷是见过坤图的。
不止见过,还交过手。
不只是三爷,就是新出训练营的小九他们,也是见过坤图的。
最起码也遥遥见过,或是见过画像。
可在这件事上,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她那时太小,又烧的昏天黑地,记忆也是模糊的。
只记得那蚀骨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