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你殿上雷霆或春风,我自巍然不动。
说的大抵便是长宁郡主艾云汐。
之前看了半出好戏的众人心里堵得难受,不上不下的,一个个心中好奇极了。
南苍人没有不恨坤图的,尤其是老一辈的北境人。
但看长宁郡主的模样,倒像是和坤图有什么私怨,而且还是苦仇深恨。
倒是她的两个哥哥,貌似对此一无所知。
论起口舌之势,南苍这边毫不落下风,偶尔坤图开口以势压人,也被艾云柏尽数挡了回去。
一场接风宴,南苍大获全胜。
就连皇上走的时候,也是嘴角带笑脚下生风。
倒是北冥使者这边,一个个脚步虚浮两眼发直,偏偏坤图还在一旁嘲讽“你们一个个连甩嘴皮子都比不过人家,活着还有什么用?”
说着,骂了声扫兴,坤图一甩手站起身来,突然看向这边,猛地一掌朝着艾云柏袭去。
突的一拽艾云柏,素手相对,一掌印在坤图的掌心。
不过电光火石间,两掌一触即分,艾云汐身形晃动了下,坚定地站在原地,身上内力虚浮。
后撤的坤图冷冷一笑,长袖低垂掩住微微发颤的手掌。
艾云铭上前一步,将弟妹护在身后,冷脸看过去“大殿伤人,坤元帅置法度于何物?”
“强行提升的力量终归是虚妄。”没理艾云铭,他嗤笑一声,不屑地看着她。
艾云汐左臂下垂,丹田处更是气血翻涌,只觉着一股寸劲正在自己的经脉中乱窜。
呵笑一声,艾云汐一撩眼皮“若非十四年前坤元帅行卑劣之事做小人行径,本郡主何至于此!”
此时大殿中还留有不少人,因着方才那一击的缘故,众人的注意力皆汇聚在这边,听到长宁郡主这宛若地狱里炼魂所吐之言,一个个心惊胆战(激动异常)!
这口瓜,终于吃到了啊!
十四年前?岂不是两位郡主出生的时候?
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坤图却是满脸诧异“十四年前?”
“元帅作恶多端,自然不记得。”艾云汐怒极反笑,若不是眼前人,母亲又怎会产后血崩,又怎会疯癫。
一胎双子只留她一人,却要分饰两角。
她又怎么会缠绵病榻,需要靠内力续命,又怎会因掌控这份力量吃尽苦头?
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坤图倒是没反驳这句话。
十四年前两边战事正紧,谁能记得当初做过什么?
坤图饶有兴味地打量了一眼“你这残烛之躯还有几年寿命?想杀本帅不留在北境战场,在这泥潭里闹什么?”
他的内力高于艾云汐,方才两掌相对,便察觉到后者体中气机散乱,分明是寿数将尽的预兆。
一年,最多一年的时间。
身体状况被一语道破,艾云汐心中冰寒,若被人泼了盆凉水,忽的冷静下来。
“坤元帅放心。”艾云烨扬着下巴,语气阴森“我艾氏云汐就算是死,也会拉上你,带你永堕阿鼻地狱,百世不得超生!”
卍
“且说那长宁郡主,殿前一怒,诸位猜猜怎么着?”
茶楼里,说书先生上下嘴皮翻飞。
就连雾楼,也将当日金殿之景排成歌剧,日日传扬。
版本繁杂,众说纷纭,统一的却是——长宁郡主殿前一怒,誓要食坤阎罗血肉。
当日那么多大臣、宫人,消息从哪边传出的难以查询。
倒是事情的女主角,在那日宫宴回去后,被两个哥哥安排的妥妥当当。
那晚,临渊苑中。
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艾云汐漠然地抬手,握住了脚边自家大哥刚刚寻来的手臂粗细的铁链。
只听得咔嚓一声,被冰冻的铁链寸寸断裂。
第三条了。
艾云铭尴尬的移开视线,便听艾云汐面无表情地道:“大哥,这种手段连四妹都能解开。”
“我困。”艾云汐暗示道。
所以二位,可以走了吗?
“三妹只管睡便是,二哥守着你。”艾云柏温和地道。
我TM睡不着!
“汐儿又不想睡了。”艾云汐僵笑。
“那正好,陪大哥二哥聊聊天。”艾云铭递了茶水果子过来。
艾云汐:……
她一拉被子,翻身边睡,背对着这两个不靠谱的。
满身华服未褪,头上珠饰未摘。
咯地难受。
苏子墨端着药来,见此不虞地瞥了眼艾云铭“小姐,药。”
她来时身带异香,不过瞬息间,艾家俩兄弟相继昏睡过去。
艾云汐起身,接过那汤药一饮而尽,又盘膝调息,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将体内的寸劲逼出。
“这一掌竟用了七成的力。”艾云汐看着锦被上的血迹低语“他倒是看得起二哥。”
苏子墨未答,只忽的单膝跪地。
挑眉看了她一眼,艾云汐道:“说。”
“属下敢问主人,主人有几成把握拿到长生木。”
艾云汐的指尖抖了抖,看着这个人时眼中满是悲切与无奈。
她前两世确确实实得了长生木,但那是三爷拿命换来的。
这一世,就算她已经清楚长生木的位置与周围险境,亦是不敢随意冒险。
“本座就算身死,也不过是几日间内息散尽,又不是缠绵病榻不得动。”艾云汐懒洋洋地道:“又何必着急呢?”
且等到寿数将尽,再破而后立,总比叫这些人送命地好。
“更何况。”艾云汐烟眉舒展,美目中意味复杂“有阿三在,就算本座去了,也没什么。”
苏子墨脑中吧嗒一声,那根弦突的断了。
顿时放下一条腿改做双膝跪地,苏子墨低声道:“三哥对主人忠心耿耿,主人明鉴!”
艾云汐嗤笑一声“本座知道。”
她道,抬手示意“起来吧。”
苏子墨迟疑着起身,心中却还是满腹犹疑。
“还有事?”
苏子墨赶紧摇头。
失望地阖眸,艾云汐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这群人到底瞒了她什么…
靠在椅子上,艾云柏一觉睡到天亮。
一睁开眼,就感觉到自己脸上毛茸茸的。
定睛一看,就见身上不知道何时被披了一件厚厚的兔毛斗篷。
耳边呼声阵阵,再一看,好么,自家大哥歪靠在梳妆台上睡的正香,哈喇子足有三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