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凛冬被知秋扶着上了马车，撩开车帘的时候，还能看见自家小姐眼角的红晕——哭的。
长宁郡主漠然地放下车帘，坐在了架子上，对着车夫道：“本郡主赶车。”
“你给我进来！”艾云铭恼。
认命地走进去，挑了个离三人最远的地方坐好，凛冬偷眼看向艾云烨。
“如何了？”
赶在两人之前，艾云烨问。
“长公主与丞相和离，沧岚郡主改名陆沧岚。”凛冬迅速道：“平阳王世子力保司澜兰，被罚禁足半年。”
“至于司澜兰害你我之事……”她犹豫了下，看向艾云烨“长公主做主，罚抄《女戒》十篇。”
罚了也等于没罚。
“就这么算了？”艾云铭强忍怒气。
“还有些赏赐。”凛冬看着艾云烨悲喜难辨的小脸。
宫里不罚也好，他们也有理由自己出气。
“陛下单独留下三妹，可有旁的什么事？”艾云铭平复了下心绪，问。
窥见艾云烨点头，凛冬才迟疑着道：“陛下说北冥使臣若是在金陵城中出事易挑起两国事端。”
没想到三妹这么容易就说了，艾家俩兄弟满脸错愕，不过更不解的是皇上为何非要提醒三妹这一句。
“三妹，你……”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艾云铭脑中升起。
“所以。”艾云烨接口，推开艾云柏，从长椅下的箱子中扯出四件夜行衣。
“两位哥哥有没有兴趣陪妹妹们去趟城外？”
艾云烨淡定地问。
凛冬茫然地移开视线，尽力保持平静。
这和咱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吧？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不对——
“坤图今夜出城了？”凛冬追问。
比他们想象中的快得多。
将不知何时藏在袖中的情报抽出大大方方地递了过去，艾云烨无辜地道：“传信人说情况紧急，我便提前看了一下，三姐不会怪罪吧？”
凛冬：怪个屁！
抬手接过情报扫过，凛冬蹙眉“竟抛下使臣暗中离开，只怕——”
只怕有诈！
她的话没说完，便被艾云烨凌厉的目光给逼了回去。
有诈又如何？他们谋划多日，必报此仇！
“小妹，坤图不能在此杀！”艾云铭当即喝道。
最起码不能由他们艾家，以刺杀的方式去杀。
只听得砰的一声，艾云铭抓住欲将自己打晕的艾云烨的手腕，错愕的看着她。
砰。
凛冬趁其不备，一个手刀砍在艾云铭的脖颈上。
抬手接过昏厥的艾云铭，艾云烨有看向艾云柏“二哥呢？”
艾云柏也不赞同地蹙眉“小妹。”
“小人之事大哥二哥不屑为，我姐妹来便是。”艾云烨垂眸，将人交给艾云柏“劳烦二哥照看大哥。”
说着，动作迅速的起身，凛冬拽着她的胳膊，连一句解释的功夫都未留给艾云柏，一掀车帘便窜了出去。
艾云柏一愣，赶紧掀开车帘欲唤。
寂静的长街上空荡，只有几盏红灯笼低悬，偶尔可听见低低的犬吠声。
车架上被迷晕的暖春半靠，就连车夫都没留下。
细看，便发现这是出城的路。
黑夜中急行，艾云烨的脸色阴沉，嘴角却扬着诡异的笑，目光中更满是癫狂。
北郊，枯林。
中箭受伤的坤图粗粗的喘着气藏在一株巨木后，他的右臂上鲜血淋漓，小股血水不住地往外冒。
大意了！
看小绵羊在宴席上对自己的杀气散去大半，坤图便猜到她定是做了计划要对自己下手。
只点了两个亲随，坤图本想趁她布置尚未完全先走，没想到竟半道遇追兵。
就连那两个亲随也在这剑阵下没了性命。
“格老子的！”坤图在心中咒骂，又被气笑。
小绵羊长进不少啊！分明人陷宫中，手下的这些人竟还能拖住他！
和当初那个只会哭的小丫头到底是不一样了！
双手持剑，行在密林间。
艾云烨身上华服未褪，满头珠饰灿灿，俏脸阴寒。
“坤图！”
“你这不仁不义无心无德的狗东西！”
“你丧尽天良暴戾恣睢！”
“你横行霸道罪恶滔天！”
“你出来！”
“莫做那阵前瑟缩的老狗！”
八爷偷偷拽了下三爷的袖子，小声道：“主子这样只怕骂不出来？不如我上？”
叫阵怎么还文嗖嗖的？这般不痛不痒的骂，哪个会听？
“还是说你怕了？你怕什么？”
“你胆敢来此难道不晓得自己是个弃子？”
“北帝巴不得你死在南苍！”
“阎罗垂暮自有天收！来来来，本座送你一程！”
“告诉你个好玩的消息！”艾云烨咯咯一笑“你逃跑的路径，可是你的贴身亲随给的本座。”
“北帝将他安插在你身边三年之久……”
察觉到气息的变动，艾云烨当即持剑袭去。
当的一声，短兵相接。
坤图手提一把乌金斩马刀，刀背正敲在艾云烨的左剑上。
与此同时，艾云烨右剑横扫，齐腰斩去。
咔的一声，坤图横刀，同时将两柄寒芒当下，而后身上内力暴起，将艾云烨震开。
“小绵羊，不错么！比两年前长进不少！”
一击震退艾云烨，坤图哈哈大笑，惊起林中飞鸟群群。
冷哼一声，抬剑再去，一击雁行斜击正朝他心口而去。
招招毙命。
“主子不是对手。”八爷小声道，看着在艾云烨步步紧逼下游刃有余的坤图道。
“内息虚浮。”四爷也道。
他身旁的五爷也拧着眉头“咱们可要帮忙？”
“主子说了要亲手杀。”四爷拦下。
“那等主子不敌咱们再出手擒拿。”五爷拍板，老实的守住自己的这一角。
他们站的不远，又未刻意压低声音，听得坤图哈哈大笑。
“小绵羊！你什么时候这么讲武德了？”
“明知不敌还要和本帅单挑？”
“蠢得可怜！”
再度震开艾云烨，坤图一甩长刀，怜悯又不屑。
“武德？”艾云烨皮笑肉不笑“本座没有那种东西。”
她说，坤图一惊，提刀便欲再来，却发现自己竟不能动弹。
鼻尖幽香未散，他原以为那是小绵羊身上的味道…
你！你用毒！
坤图欲说话，亦不能发出半点声音。
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艾云烨手起刀落，连半句废话都未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