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艾云汐摇头,眉眼间啜着冷霜“逍遥楼是逍遥楼,艾家是艾家,何至于混作一谈?”
她的声音极轻,其中的冷冽与威仪却轰然爆发,直降其身,就连跪在一旁的太子,都有了些许动容。
“至于造反,更是无稽之谈!”艾云汐朗声道,朝着皇上重重地一叩首“我艾家满门忠烈,望皇上明察!”
“逍遥楼楼主倒是好口才!这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当真叫本王刮目相看!”
眼看着这‘证据’无用,陆鸿泽心中焦虑更甚,当即喝道。
若是没能将这人和逍遥楼扯上关系,他今日只怕要坐实了这个无才无德贪花好色的名头!
他当机立断,气势汹汹地道,又给皇上磕了个响头。
艾云汐笑了笑,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来,不慌不忙地看着陆鸿泽“三王爷觉着我安南侯府与逍遥楼勾结,便是因着认定了本郡主便是逍遥楼楼主?”
咬牙看着她,陆鸿泽斩钉截铁“是又如何?”
摇头苦笑,艾云汐又看向皇上“陛下——”
抬手止住她的话,皇上盯着陆鸿泽,脸上阴晴不定“可有证据?”
“禀父皇,长宁郡主腰间香囊从不离身更换,其中便装着可掌十三门人的逍遥令!”陆鸿泽信誓旦旦地说。
“原来如此…”艾云汐无奈,伸手扯下香囊,依依不舍得抚摸了下其上粗糙的绣花。
“这是娘亲亲手所绣…”她道,指尖勾开其上活结,将里面的东西当着众人的面,尽数倒出。
晒干切碎的草药、干枯的花瓣,飘飘散散的落在地上,呛得她不自然地扭头咳嗽了一声。
“三王爷,敢问哪个是逍遥令?”她问。
无措地伸手扒拉开这坨子东西,陆鸿泽嘴唇发白,细密的冷汗从额上渗出“这不可能!”
他道,两眼无神。
“对、一定是在你的荷包里!”
艾云汐摇头,又将荷包里的东西倒出。
除却一些散碎的银两和银票外,便只有一个小巧的火折子、一支断了的簪花,还有一颗散落的南珠,细看,这南珠似乎是从簪花上掉下来的。
“接下来,三王爷可是要搜身了?”艾云汐问,是个人都能听出她话中的恼意。
陆鸿泽两眼发直,当即便要点头。
“胡闹!”皇上冷喝一声,制止了这荒唐的行为。
太子蹙眉,心里也不知该是松一口气还是失落。
从私心来说,他更希望长宁郡主是逍遥楼楼主。
一来他与艾云柏私交甚笃,二来四弟与长安关系日益密切。
艾家人手中势力越大,对他而言便越有利。
确定陆鸿泽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皇上摆出了足够的架势,对着他毫不留情地骂道:“你这逆子!无修无德便也罢了,朕原以为你最起码是个有担当的!”
“没想到你竟荒唐至此,为逃脱惩罚连这种鬼话都说的出口!”
眼睁睁的看着三王爷被骂禁足,艾云汐不为所动。
一直到殿中静寂无声,太子才上前,拍抚着皇上的后背替他顺气“父皇息怒。”
抬手指着艾云汐,半晌,皇上才喘过气来,哑着嗓子道:“说。”
艾云汐才开口,皇上又是一摆手,对着太子道:“你先出去。”
“今年三月,长安偶然间救下落水的三王爷。”
不等太子退开,艾云汐便道。
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拧了下眉头,抬手止住了太子离开的脚步。
“长安见他伤重,恐身份有异,便将三王爷安排在自己院中养伤。”艾云烨目不斜视地道:“那时长宁有恙在身,便未多想。”
“后来三王爷不告而别,长宁才细查一二。”
她说的隐晦,留白甚广。
当初艾云烨救人是在皇上派去的暗卫的眼皮子底下救得,三王爷离开却是悄无声息的。
可其中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三王爷拿着‘救命之恩’接近长安郡主却是有目共睹。
艾云汐悄默默地暗示这位帝王——三王爷早在三月便知道了她就是逍遥楼楼主,可却迟迟没有揭穿亦未上报,反倒是刻意接近她的妹妹。
她又打开那些文书,迎着皇上打量的目光,细细看过去,遗憾地摇头。
“这里面相关据点方位,倒是对了五成。”艾云汐道:“只不过当时察觉到三王爷刻意接近长安所图甚广后,为了保险起见,这些据点已被尽数转移。”
她说着,眼睁睁的看着皇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
斜了眼太子,皇上忍下心中的火气,对着艾云烨嗯了一声。
艾云汐光明正大地上眼药“不过三王爷不愧是陛下亲子,不过短短数月,竟在未惊动一草一树的情况下将逍遥楼在金陵的据点寻出大半。”
“长宁倒是庆幸,三王爷针对逍遥楼的几次袭击都是小打小闹,除却陷害长宁二哥挑拨他与沧岚关系、以及将江湖人引入南安寺这两次外,旁的损伤倒也不大。”
“若是三王爷铁了心要对付逍遥楼…”艾云汐顿了下,朝着九五之尊温和地笑了笑:“那长宁也只得朝着陛下讨饶了。”
听了这么一番示弱的话,皇上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人,他抬手道:“起来说话,你身子弱,跪着作甚?李承!”
李承小步上前,搀着艾云汐起身,将后者扶到位置上坐好。
“朕知道长宁素来是个能干的。”皇上拖长了音调安抚了几句,又话音一转。
“不过你素来体弱,若是需要帮手,朕手里倒是有几个得用的…”
“那个三爷…”
他把话说的直白,艾云汐便开始装傻,顺带还对着他打太极。
“长宁惶恐,区区小事怎敢劳陛下忧心。”
她说,端坐在太师椅上,哪有半点惶恐的模样?
太子眼皮子微抽,坐在她的对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
皇上也在思量,艾云汐刻意将太子留下,可是要选择站位揭露身份?
可她一口一个‘长宁’似乎又在为自己的行为盖上一层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