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前来的兵士毕竟是皇城军。”艾云柏如是道：“是杜统领手下的人，如今杜统领尚在，你去指手画脚本就是越俎代庖，名不正言不顺。”
“再说了，如今陛下命你养伤，何尝又不是一种试探？”艾云柏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口气。
艾云铭仔细思量了下，目露感慨“我只是可怜那些兵士。”
死在这种地方，实在是憋屈。
但好歹是听了劝。
艾云汐身上痛楚散去时，天山尊者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
小小的少年正在院中练剑，身法飘逸，动作干净利落。
在那个瞬间，艾云汐似乎看见了白雪皑皑的天山之顶。
想必这四年来，小弟和天山尊者便是这般其乐融融地相处的吧？
“动作错了。”天山尊者忽而开口，对着艾云尘摆摆手。
小小的少年便拖着剑颠颠的跑到师父身边，乖巧地看他。
掏出素白的巾帕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天山尊者语气柔和“再去练一百遍。”
“是。”
艾云汐嘴角微抽，默默地将踏出的步子缩了回去。
“小女娃看了这么久，可是要偷学我天山派的功夫？”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天山尊者戏虐地说。
艾云汐收回的步子又迈了出去，恭顺地拱手行礼“晚辈不敢。”
“师父，我三姐她没这个意思。”艾云尘忙道。
“过来。”天山尊者招手。
犹豫了一瞬，艾云汐僵着身子走近。
抬手扣住她的手腕，天山尊者挑了挑眉“小女娃，不听劝？”
都说了叫她好好睡一天，看着脉象，怎么还是这般凌乱不堪？
艾云汐抿唇“晚辈知错。”
“知错？”天山尊者莫名地笑了一声，又摇了摇头。
房间中，艾云铭靠坐在床上，身前是双眼通红的黎歌，两人间气氛诡异。
艾云铭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难以置信地看着黎歌，宽厚的双唇颤抖着“这、这不可能。”
黎家…是被陛下…灭门？
逍遥楼，是帮凶？
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黎歌冷笑一声“你以为咱们这个皇上是什么正人君子？宽宏之王？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虚伪小人罢了！”
“当年三国夹击，我黎家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拼杀来的功劳！却糟了他的忌惮！后来西北匪患张狂，艾元帅留在北境镇守，我爹爹去了西北。”
“北境有个坤图虎视眈眈，皇上不敢擅动艾家，便拿我黎家开了刀，杀鸡儆猴！”
黎歌冷眼瞧着眼前这个不敢接受现实的男人“你以为为何艾元帅会对陛下言听计从？分明已经年老，分明战事未定，却还是将你们尽数送回金陵？”
“不就是怕你们艾家重蹈我黎家覆辙，将你们送来安皇上的心？”
“别傻了，艾云铭。”黎歌冷笑：“北境没了坤图，你们艾家还能兴盛几时？”
“北境疫病诡异，我都能知道消息，你当皇上真的被蒙在鼓里不成？怕不是此事早就传到皇上耳中。”
“艾云铭，你猜猜看，为何迄今皇上都未召见你，将此事说明？”
“又为何至今没有半点表示？”
黎歌一连串的逼问，震得艾云铭心神恍惚。
但他好歹也是久经沙场之人，虽面对旧友一时间失了心神，但好歹反应还不算慢。
“陷阱，是你下的？”
黎歌呵笑一声，遗憾地道：“原本想带你们躲过这几日，可惜。”
她摇了摇头，只牢牢地注视着艾云铭“艾云铭，是时候做决定了。”
艾云铭皱眉“那些失踪的人，也是你做的？”
黎歌并未答话，只盯着艾云铭“回答呢？”
只当她是默认了，艾云铭深吸一口：“你以为你逃得掉？”
且不说外面防御如何，单单是有一个天山尊者在这里，在武力方面他们也赢定了。
“你不问问我为何要冒着风险与你说这些？”黎歌笑了，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子决然的意味。
“来劝降？”艾云铭低笑一声，看向黎歌时眼中没什么温度。
“还是劝我归顺于你？”他问。
黎歌原本就紧攥的双拳再度收紧，指甲在不自觉间陷入肉中，淡淡的血腥味蔓延。
“不，我来谢谢你。”
良久，发觉艾云铭依旧是一脸严肃，她才笑了。
这个男人当真是薄情。
“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急着平复匪患，提早回归金陵。”
“啊？”艾云铭一愣，不解地看着忽而说出这么一句驴头不对马嘴的话的黎歌。
可他已经看不清眼前人的脸，模糊的重影伴随着脑海中的眩晕感冒出，他艰难地开口，身子无力的前倾，却被一只手扶住。
那只手的主人将他扶起坐好，脸上笑靥如花。
“若不是将那群山匪逼急，我又怎会查到当年真相？”
若不是听见你要成婚的消息，我又怎么会急着赶回来？
可惜…
待我将这狗皇帝除了，再来问你回答！
黎歌大步走出，对着端着汤药的艾钢柔柔的一笑：“他刚睡下，过半个时辰再来吧？”
“可是。”艾钢有些犹豫。
“现下里事多，他若是醒着，自然是不愿意好好休息的。”黎歌神秘的眨眨眼，悄声道：“我下了点迷香，就算你叫他也醒不来。”
艾钢打了个寒颤，面对这人的拳头，忙识趣得点头。
只看着黎歌的背影摇头感慨“啧，二公子都成家了，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家将军呢？”
“金丝灵？还真叫你们找到了这东西。”天山尊者看着苏子墨啧啧称奇“小女娃医术长进不少，这确实是个法子。”
艾云尘激动地两眼放光，兴奋地盯着天山尊者“师父，当真能治？”
“自然是可以。”天山尊者一本正经地道：“百年前，武林中人将这东西视作至宝，为了争夺这个，可谓是不择手段。”
天山尊者好笑地看着艾云尘：“尘儿，这东西确实能帮你渡过这道坎儿，不过，你确定要用？”
“莫不是有什么副作用？”
听他这么问，艾云汐有些紧张。
艾云尘也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师父。
“副作用么，对身体而言倒是没有”天山尊者慢悠悠地道：“只是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日里，让你痛不欲生，甚至在悔恨中渡过余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