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是经过黎歌一事,我想要真正见识一下战场。”
沧岚的话戛然而止,她讪讪地看着艾云烨“那个,我…”
她脑子是抽了么!怎么能提起黎将军呢!
艾云烨却好似没听见这句话,只翻了个白眼,颇为幽怨地说:“北境苦寒,你想要见识战场,怎么不去东境那边?”
“霍将军是长公主旧部,定会照拂你。”艾云烨说。
“你这话说的好像是个老妈子。”沧岚不满地撇嘴。
“你分明比我还小,怎么整日里老气横秋的?”
“有么?”艾云烨挑眉,笑容也是淡淡的:“分明是你太幼稚吧?”
站在门口听着两人的斗嘴,苏子墨的嘴角上扬,眉眼间冰川笑容,如一副上好的水墨画。
小姐恢复精神了。
真好。
布置简约的庭院中,金红的枫叶飘散,正午的阳光挥洒,却并不刺人。
这地方虽然简陋了些,但用来小住还是不错,玉婉儿心想,捧着一乌木托盘,小步行在廊下。
青砖白墙上的爬山藤枯萎,却并未被处理,只带着枯枝趴在墙上,等待着来年发芽。
陆鸿煊盯着这枯藤,思绪翩翩,忽而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
“公子。”
回身,就见是那个柔弱女子,身上还是一袭粗布孝衣,乌发低垂,只在鬓角点缀了一朵儿小巧的白菊。
皱眉看着玉婉儿,陆鸿煊满心不喜“怎么不束发?”
披头散发地跑出来,成何体统?
“婉儿…”玉婉儿轻咬下唇,黑眸中水光流转,莹莹润润的,可怜极了。
陆鸿煊堂堂四王爷,平素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事。
采买回来的丫头不懂规矩,自然有教养嬷嬷来教导。
可如今突然撞见这一位,没觉着有多新奇,只心生厌恶。
“规矩礼仪你不懂,等到了地方自有教养嬷嬷来教。”陆鸿煊冷冷地说:“这最基本的仪态你也不知道吗?”
冷言冷语刺的玉婉儿心里发慌,只慌乱地低下头,怯懦的应了一声,却悄悄地红了眼眶。
她分明束了发啊!她今日特意编了小辫子,走的是温婉柔美的路线。
分明是他这个死直男什么都不懂!
见她咬着下唇不说话,陆鸿煊只觉着不耐烦,但毕竟多年来学过的礼仪规矩摆在那里,就算不耐烦,他也没再说什么难听话。
“还不下去!”
“是……”玉婉儿只觉着屈辱,她不过是好心给她端了杯茶,却平白无故挨了这么一顿骂!简直是无妄之灾!
从沧岚屋里出来,遥遥地看见这两位,艾云烨眉眼微弯,黑眸透亮,带着丝丝狡黠。
陆鸿煊一回身,看见她这幅狐狸模样,宠溺地笑了,三两步越过玉婉儿上前。
“累不累?”
“照顾沧岚的事交给下人去做就是,何必你亲自来?”陆鸿煊问。
“我怕她不安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艾云烨说,又扫了眼跟在身旁的婢女。
“这个是我新买下来的丫头,不懂规矩,劳烦你帮我教上几日。”
婢女恭顺地屈膝,浅浅的行了个福礼。
“是,小姐。”
玉婉儿心里咯噔一下,红着眼睛看着艾云烨。
“你!婉儿明明是沧小姐买下的,什么时候又成了艾小姐的丫头?”
艾云烨漠然地扫了她一眼,好脾气地解释道:“她将你的身契转给了本小姐,你自然便成了本小姐的丫头。”
“你!你们这些愚昧的古人!人难道是畜生吗?怎么可以随意买卖!”玉婉儿激动地斥责。
奇怪地看她一眼,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艾云烨皱眉。
这姑娘当真是奇怪,分明沧岚当时日行一善想要放了她,是她一口一个‘您买了我我一定要跟着您’非要签卖身契的,怎么现在却说什么‘人不能随意买卖?’
“白纸黑字红手印,你想抵赖不成?”
“这、这怎么能算数?我、我不卖了!”玉婉儿想到那日在公堂上签下的文书,慌乱地说。
神经病啊?艾云烨扫了她一眼,对着站在一旁同样面露异色的婢女摆摆手。
那婢女也是个狠的,直接招手换来两个小姐妹,一人一边将人生生拖离此处。
抬头,见陆鸿煊若有所思地盯着玉婉儿被拖离的方向,艾云烨不满“舍不得?”
“什么?”陆鸿煊一脸懵。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在说什么,陆鸿煊纳闷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在逗我?
“我只是在想,这里的主人究竟是?”陆鸿煊试探着问,又尴尬地轻咳一声“打扰这几日,还没拜会主人家,实在是失礼……”
艾云烨的睫毛扑扇了下,鬓边的白色绢花随风抖动,宛若翩袭的白蝶。
“你们也许会很投缘。”艾云烨若有所思地说。
毕竟前两世这两位便相处的不错。
“这里是他家老宅。”艾云烨懒洋洋地说,和他一起漫步在秋日的暖阳下。
“原本没想到会在这里滞留这么几日,并未提起同他说,算是贸然打扰。”
“他昨日传信回来,说是被事情绊住了手脚,只怕要晚几日才能回来。”艾云烨说,提起此处的主人时,眼中带着笑意,满脸怀念。
“说起来,我也许久未见他了。”
“那还真是荣幸,竟能叫你记得我!”一个清朗的男声忽而从墙头冒出,听得两人一怔,抬头看去,就见墙头上趴着个笑容爽朗的男子。
男人约莫二十岁,面容俊秀,五官立体,蜜色的皮肤略有些粗糙,棕色的眸子清亮。
他穿着一身玄色锦袍,窄袖尽头带着银质的护腕,腰间束着暗红色的缎带。
看到他的瞬间,艾云烨噗嗤一笑:“你干嘛?怎么又趴墙上了?”
男人笑了,左右看了看,使劲一蹬,靴子在白墙上蹬出半个脚印,身子一跃而下,正正好砸在秋菊中,摔了一脚泥。
“啧,都说了不要贴着墙根种花种草了!”
男人从花丛中跳出来,双手背在身后直跺脚。
偏偏昨日才下过雨,花根处泥土湿润,他跺了半天,黑靴上还是脏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