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下他的动作,艾云烨无奈地看他。
都在这种地方了,咱们就不要写信了吧?
黑影沉默了一瞬,对着她打手语。
“是。”
艾云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莫名的有些沮丧,悄悄地拽了拽自家师父的袖子。
——师父,这些人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跟在咱们身后了啊?
摸了摸他的脑袋,天山尊者笑眯眯地点头。
此处林密,本该更适合藏匿行踪才是,尘儿却能发现这些人,看来这段时间着实有了不少的长进。
几人变换了队形,十一带着一名黑衣人开道,剩下的五个黑衣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众人护在其中。
为首的黑影似乎十分不喜这种暴露在众人目光下的感觉,小心的将自己的身形藏匿在艾云烨的影子中。
引得同样守护在侧的知秋频频侧目。
扫了不自在的黑影一眼,艾云烨抬手把挂在自己身上的阿火塞到了他的怀里。
小家伙低低地唤了两声,不安的甩了下尾巴。
这林中安静地过分,连半声鸟叫也无。
几人警觉地走在其间,没有出声交谈,一时间此处只剩下行在树叶上的沙沙声。
忽而艾云烨抬手,一道弩箭直朝着十一的脚边射去。
与此同时,抱着胳膊打呵欠的天山尊者也出手,袖中冷风扫过,将十一身侧的树叶吹走了大半。
弩箭重重地钉在地上,一条两根手指粗细的竹叶青扭动着身子,口中的毒液喷射,淅淅沥沥地洒在十一脚边。
好在它的七寸被钉死,这才没咬到人。
十一松了口气,手中剑横扫,剁了这蛇的脑袋,顺带一剑挑远,免得这家伙死而不僵误伤到己方。
“小心点。”艾云烨提醒。
劫后余生的十一忙点头谢过两人,再开路时便谨慎地多。
越往里走,路便越是难行,几人行了约莫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便觉着天色肉眼可见的暗了下来。
四下环顾,就见此处多枯木,肥硕的青藤环绕在树枝上,在此处构建了一片遮天蔽日的青藤网。
纵使早就有所耳闻,艾云烨也被这密布的藤蔓吓了一跳,连带着看向艾云尘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犹豫。
似乎是察觉到自家姐姐又想劝自己回去,艾云尘立时拉着师父的袖子不放手,一张小脸上满是坚定。
“这藤……似乎是鬼王藤……”
苏子墨上前,不确定地看着这足有小臂粗细还带着倒刺的青藤说。
“鬼王藤?不是东旭那边特有的吗?”艾云烨不解。
东旭天气潮热,雨水充足,沿海又多雨林。
若是她记得不错,这东西应当是和东旭佛树伴生的才是啊!
据说这鬼王藤侵略性极强,植物一旦被缠上,就会慢慢地变成它的养分。
而能制住这鬼王藤的,也就只有佛树而已。
若是无了佛树,这鬼王藤便几乎没了克星,所过之处必然是生灵尽灭。
看着青藤上铁锈般红色的倒刺,苏子墨上前接替了十一的位置。
“这刺中带毒。”
苏子墨说,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黑影比了个手势,站在最后的黑衣人上前,手中长剑横扫,炙热的内力从他剑上迸发,在他们身前烧出来足有一米宽的焦黑的‘路’来。
意外的看了黑影一眼,苏子墨抿了抿唇,退让到一边,由着那走在最前方的黑衣人开道。
“内力带火?”天山尊者不屑地打量了这群黑衣人一眼。
准备的倒是充分。
但是……
他又扫了眼苏子墨等人。
按理说这群人应当都是逍遥楼的人,但看苏子墨等人的表现,似乎并不了解这群黑衣人。
而且,那个讨厌鬼也没说她身边跟着这样一群人。
天山尊者摸了摸鼻子,这群黑衣人身上跟用血浸泡过似得,也不知手上究竟沾染过多少性命。
摇了摇头,天山尊者又看了眼那被众人护在中心的女孩。
这小女娃对自家兄弟的爱护不假,可心狠手辣也是真的。
行为举止也怪异地很,有时候天山尊者竟看不明白,她究竟是仁善还是残忍。
终于到了北阳城,看着前方巍峨的城墙,陆鸿煊长舒了口气,回身看向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的霍乐。
几日休养,霍乐背后的伤倒是好的差不多了,扶着车辕缓缓下了马车,又回身,从车上扶下一个身穿浅淡的天蓝色孝服的姑娘。
姑娘纱巾蒙面,头戴白花,手里捧着个骨灰坛。
几人排队等着检验,遥遥地便见负责检查的兵士胳膊上绑着黑纱。
不仅如此,就连进出城的百姓身上也大都黑纱或者白花。
城中气氛压抑,单单是看着便叫人喘不过气来。
沉默许久,沧岚才叹了口气,只觉着心里闷闷的。
“要是她看到了这番场景,应当会觉着高兴的吧?”
她的话音落下许久,身边那个充作替身的姑娘才开口,声音竟然和艾云烨也有七八分相像。
“会的。”替身说。
熟悉的声音竟叫沧岚有了一瞬的恍惚。
“姐姐常说,就算有一日死了,也要葬在北境。”替身说,动作神情和艾云烨像极了。
几人排队间,马蹄声响。
抬头,就见一个两鬓发白、身披银甲的中年人策马疾驰,冲出城门在几人身前勒马,还不等马停,便跳下马来,尚未站稳便急急上前抓住了替身的肩膀。
一张古铜色的脸上脸皮抽搐着,嘴唇哆嗦,眼中满是期翼与祈求。
在信中他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唯恐信件被截了去。
虽然在心中早有猜测,但在未看到活生生的女儿前,堂堂的安南候、艾家军的统帅的那颗心还被高高提着。
更是在算好日期后,早早地便跑到北阳城等着。
如今看到眼前是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姑娘,艾元帅眼前一阵阵发黑。
难道、难道没的那个姑娘,是他的女儿?
北境的人有几个不认识艾元帅的?
遥遥地看着他按住了一个身穿孝服的小姑娘,原本还略有喧哗的城门处在瞬间变得安寂。
替身的肩膀几乎被他捏碎,只忽闪着染了水雾的眼睛,哽咽着唤了声:“爹爹,三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