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一点。”艾云烨说:“爹爹出了事,等下便要走,我带尘儿来帮老爷子收拾下东西。”
“小女娃倒是个手黑心黑的。”天山尊者未动:“蒙着尘儿的眼睛,难道是不敢叫尘儿知道不成?”
艾云烨心尖颤了颤,抿了抿唇,才无力地笑了笑。
“咳,害怕这种事,总不好告诉弟弟的。”艾云烨轻声说。
天山尊者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个回答。
沉默了一瞬,他才发觉今夜这个小姑娘的脸色格外的苍白。
只是在胭脂的遮掩下,他险些以为她早就对这些事习以为常。
沉默着让开身子,叫着姐弟俩入了自己房间。
包袱他早就已经收拾好,就放在桌上。
约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外头再度响起敲门声。
“小姐,可以走了。”
松了口气,艾云烨起身,熟门熟路地抬手捂住了艾云尘的眼睛,语气柔和“老爷子,咱们走吧?”
嗯了一声,天山尊者抬手,学着她的模样也捂住了她的眼睛。
“老爷子?”艾云烨不解。
“不是害怕吗?”天山尊者哼唧了一句。
寒意弥漫,艾云烨只觉着脚下打滑,好不容易才站稳了。
结果就听见耳边响起某人不厚道的嘲笑声。
“小女娃,站稳了。”天山尊者说,所行之处寒冰铺路,三人一路行来,竟是连半点血水都没碰。
瞟见这三人别扭的姿势,三爷眼皮子抽了抽,盯着天山尊者问:“前辈怎么连自己的眼睛都蒙上了?”
亏得这三个瞎子能完好无损地走出来!
天山尊者放下捂着自己眼睛的手,哼哼唧唧地说:“那人家也害怕嘛!”
还人家?
三爷的脸都绿了,奈何此时当着众人的面,他还得装做这货的小辈。
于是便客客气气地将人请上了马车。
一行人未走多远,火光熊熊拔地而起。
这间充满血腥的小院蕴藏的罪恶,随着这场大火消失无踪。
“啧啧啧,败家子。”天山尊者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小声嘀咕。
怀里搂着昏睡的艾云尘,艾云烨双手捂着他的耳朵,抬头看向天山尊者,眼中满是无奈。
三爷警告性的轻咳一声,又看向艾云烨,柔声道:“烨儿不若也睡会儿。”
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听得天山尊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艾云烨的眼皮子抖了抖,差点没将怀里自家弟弟的脑袋掰折了。
坐在她身旁的陆鸿煊吃味,阴着脸说:“不劳三爷费心。”
天山尊者从怀里摸出了一把瓜子,双眼放光,就差把八卦二字刻在自己的脸上。
马车中还点了熏香,似是要遮一遮这血腥气。
这场无形的对峙并未持续多久,陆鸿煊便已是昏昏欲睡,随着马车的颠簸,他的身子摇晃,最终竟靠在了艾云烨的肩头。
三爷的脸色在瞬间黑了,当即屈膝起身,将人按在了马车的角落里。
“啧啧啧,”天山尊者摇头,戏虐地道:“你这到底是吃醋还是看的紧?”
三爷板着一张脸没说话,皇家那是吃人的地方,这回无论如何他也绝不会让小姐嫁入皇室!
要不给她安排一场比武招亲?
三爷心想,又看了天山尊者一眼。
看出他眼中的暗示,天山尊者哼哼了一声,抱着胳膊靠在马车上摆出了一副要睡觉的姿势。
沉吟了下,艾云烨抬手朝着三爷比划——你和他是旧识。
她开口便是这个,三爷反倒被吓了一跳,但却坚定地摇头否认。
——与天山派打交道时偶尔会遇见前辈。
艾云烨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只又问了问金陵的近况。
有事相瞒,三爷心里发虚,但面上还是一副镇定自若地模样。
这些日子来,金陵可谓是风起云涌,宫外大事小事不断,宫里自然也称不上是太平。
不过众多事情之中,倒是有一小件事勾地艾云烨侧目。
她对着三爷比手势——太子妃有孕?
三爷点头——只怕保不住。
单是他们的人查到的,太子妃便遭了四回暗算。
以往春秋时节,天气不冷不热的时候,游园赏花总有太子妃的一份。
可如今太子妃不出东宫也就罢了,就连自己的屋门都不敢出了。
这孩子才多大啊!
艾云烨问了一圈,才在三爷逐渐放松的目光中忽而问——肖睿是二哥杀的?
三爷的指尖颤了颤,见她一副笃定地模样,于是点了点头,毫不掩饰地比划——我帮了一把。
长叹了口气,艾云烨满腹忧虑。
——暗影阁?
三爷点点头,他帮着艾云柏解决肖睿,就是想让暗影阁落在艾云柏手中。
被他们气笑,艾云烨咬着唇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到头来还是害二哥落得如此境地,若是早知如此,这些年来她又何苦以幼龄之身撑着逍遥楼?
将心中的火气按了下去,艾云烨只等着秋后算账。
拉了拉身上的披风,艾云烨没再理她,只靠在车壁上昏昏睡去。
她才阖眼,对面那个温儒的男人眼中的深邃诡谲便难以遮掩,偏偏又碍于身份不敢乱动,只用一种诡异的目光注视着她。
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又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才睁眼,看到这一幕的天山尊者摇了摇头,戏虐的看着他——真该让她看看你这个样子。
白了他一眼,三爷又恢复成原本温和的模样,对着他郑重的一拱手。
——此番之行,多谢你。
——谢我倒是不必,不过你倒是该好好谢谢她。
天山尊者也比划着手势。
他正想好好同他描绘一下个中惊险,却见他点头又看向艾云烨。
——我知道。
正因为知道,才在梦醒之中癫狂地寻来,唯恐赶不上。
好在有天山尊者在。
瞥了瞥嘴,天山尊者重重的往后一靠。
没劲!
一连数日,众人皆在匆匆赶路中。
艾家兄妹俩几乎形影不离,叫憋了一肚子话的陆鸿煊郁闷极了。
偏偏还有个三爷护食儿似得,将人看的死死地,唯恐陆鸿煊趁着他们不注意将人拐跑喽。
“小年轻的事儿交给小年轻自己解决,你瞧瞧你一天天在这里堵着算是怎么回事?”天山尊者一连几日连徒弟毛都没摸着,趁着打水停歇的间隙酸溜溜地扯着三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