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云烨说了这样的话，自己心里却不放心。
正要安排黑影联系宫中暗线打探，才想起来他不在身边。
“小妹，”艾云柏忽而开口：“此番陛下诏令中也有你的名字。”
他说着又看向陆鸿煊，眼中深意不言而喻。
“那我和长安一起！”沧岚毫不犹豫地说。
捏了捏沧岚的手，艾云烨十分感动地拒绝“倒是不用，左右我又不需要述职，慢一点也无妨。”
她说的轻巧，又带着几分随意与天真，三言两句将沧岚给哄了回去。
饶是如此，艾云柏还是不放心，竟上了马车，要强拖着伤体送她入宫。
这种操作看的艾云烨目瞪口呆，一连劝了几遍都是无用。
才上了马车，艾云烨便迫不及待地问：“二哥，出什么事了？”
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艾云柏说：“前几日金陵一直在传你的死讯。”
这才是他坚持要上马车的重点。
悄悄撩开窗帘，扫了眼骑在马上不放心的看着这边的陆鸿煊，艾云柏又放下帘子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妹妹。
“二哥无用，竟分不出你是三妹还是四妹。”
无辜地看他，艾云烨一摊手：“左右你如今只有一个妹妹。”
摇了摇头，艾云柏低声说：“你同二哥交个底，你半途离开究竟为何，又有多少人知晓？”
耸了耸肩，艾云烨低声答：“不该知道的都开不了口了，二哥放心，只是小妹托二哥查的事情可有了结果？”
狠狠得吸了口气，艾云柏眼中发毒“约莫还要再等几日。”
嗯了一声，艾云烨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北境替身之死爹早有安排，我也做了点准备，二哥放心。”
她说的自信，可到了皇宫之后才发现自己的那些准备没了半点用途。
尚未入大殿拜见天颜，她与陆鸿煊便被李承公公请进偏殿。
一袭华服的皇后娘娘端坐在殿中，见着她来立时招手，拉着她的蹄子仔细看了看，也没要她行礼，张口便说：“瘦了。”
艾云烨茫然地眨眼，扭头看向同样一脸懵的陆鸿煊。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可偏偏皇后娘娘身边还坐着个长公主，长公主身边站着个刚刚被带进宫连眼泪都没擦干的沧岚郡主。
几个女人在这里，同样一身风尘的陆鸿煊却显得格格不入。
这边气氛祥和，可主殿之上却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杜毅紧张地手握剑柄，双目炯炯直盯下方的老元帅。
艾元帅站在那里，腰间宝剑并未卸下，脸上满是刚毅。
“臣已经没了一个女儿，不能再没一个女儿。”艾元帅说：“还请皇上成全。”
堂堂九五之尊被气得脸红脖子粗“难道朕的儿子还配不上你的女儿吗？”
“烨儿自幼被她三姐保护的极好，心思纯粹秉性纯良。”艾元帅一板一眼地答，完全忽略了众人怪异的眼神。
“她若愿嫁，便嫁的随心简单便好，若愿为汐儿守孝一生，臣也养得起。”艾元帅说。
“你！”皇上气。
你艾元帅的女儿还敢说一句秉性纯良？合着不是她手持银枪杀人的时候了？
坐在偏殿中的艾云烨对这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只婉拒了皇后所赠的家传玉镯，又憨笑着收了一支翠玉轩新出的白玉簪子。
几番弯弯绕绕之下，却是长公主先开了口。
“如今见着你们几个孩子平安，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算是松了口气。”
“当初听闻郡主在军营里遇害，皇后娘娘不知落了多少眼泪呢，今儿听说郡主要回来了，可是早早地就在这里等着了。”
皇后身边伺候的嬷嬷插嘴。
“说这些作甚？”皇后嗔怪道，又慈和地笑看艾云烨“如今看到你好好地，本宫就放心了。”
长公主笑而不语，只伸手捏了块栗子糕送到口中。
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艾云烨捂着心口一副心有余悸地模样。
“莫说是娘娘，就是长安也被吓坏了呢！”艾云烨声音软软的，甚至还带着一丝颤抖。
像是回想起来什么天大的恐怖的事儿。
“亏得爹爹早有准备，否则娘娘就见不到长安了……”艾云烨说哭就哭，还抽出帕子轻轻擦拭着湿润的眼角。
这一操作看的沧岚目瞪口呆，只对着她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有这本事，想来日后不缺饭吃了。
她这一哭，哪怕猜到可能是假的，陆鸿煊心里还是一阵阵发疼。
可他没动，只默不作声地看着被自家母后安慰的小郡主，眼神复杂极了。
他又想到艾元帅所说的话——烨儿她，心思剔透纯粹，是最没有心眼的姑娘了……
个鬼啊！
所谓虎父无犬女，这父女两人没有一个是白的！
另一旁，趁着他们演戏打太极的功夫，长公主也在打量着自己的女儿。
这么出去一趟，女儿明显瘦了不少，就连平时保养得当的皮肤也有了那么一丢丢难以察觉的粗糙。
一看就知道是吃了风餐露宿的苦头的。
可除此外，最叫长公主感到欣喜或者心疼的，却是女儿气质上的变化。
出去一趟回来，女儿的眼神明显凌厉许多，就连身上也多了一丝阴冷的气势。
不是血腥味，却比血腥味更重。
一直到出了这皇宫坐上回府的马车，长公主才将女儿搂在怀中，许久没有说话。
“母亲。”
沧岚在她怀里拱了拱，才轻声发问：“女儿有一事不明。”
“嗯？”长公主放开她，眼中带了丝笑意：“不明白母亲为何要你去那个地方？”
点点头，沧岚的确满心不解。
当知道母亲给艾元帅写了信后，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母亲不许她上战场。
可是没想到母亲许是许了，却托艾元帅将她丢到后勤去。
而且还不是普通负责兵士生活的后勤，而是负责照顾伤患，负责打扫战场收敛兵士尸首的后勤。
她不是没见过染血的尸首，但看到那些兵士残缺的尸体堆积在一起时，不知为何竟心生恐惧，险些没吐出来。
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长公主语气温和“沧岚，你觉着上战场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