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云烨什么都不知道。
她身边的人已经被尽数派出，若是三爷有意瞒她，她和睁眼瞎也没什么区别。
她的表情不变没什么异样，但奈何不住三爷魔高一丈，立时便反应过来她在套话。
三爷笑了笑，还是那个风光霁月的谦逊君子。
“其实也没什么。”三爷说：“目前不过是我个人的想法，尚未开始动作。”
他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全看眼前人怎么接了。
“是么。”艾云烨不接招，就这么低着头拿过一旁的茶杯微抿了一口。
她是三爷一手教出来的，最清楚身边人的妖孽之处。
“自然，烨儿可放心。”三爷说：“此事若定，我等自然不敢瞒烨儿。”
“阿三，我不想对自己人耍心眼。”艾云烨放下茶杯看向三爷，神情平静：“你既有旁的打算，大可与我明说。”
“有的事，我现在的确所知不多，但……”
但她可以查。
艾云烨直视他的眼睛，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三爷略有些心虚，但对上她的目光时却是丝毫不惧。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露出了爪牙，谁也不清楚对方手里握了多少底牌，只在这里相互试探。
寂静的临渊苑中，敲门声忽而响起。
三爷一愣，立时退回到里屋中。
艾云烨皱着眉头起身，毫无畏惧地端着一盏烛灯上前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男子一身青衫，看向她时眸光柔和“还不睡？”
“二哥怎么来了？”艾云烨有些惊讶。
屋外银辉如洗，寒风冷冽。
如今已是初冬，临渊苑主屋中却并未燃起地龙，屋内屋外一样的冷清。
不动声色地往一旁站了站替她挡风，艾云柏说：“路过时听见这边有动静。”
“怎么还没睡？”他问。
已经临近三更了。
“二哥不也没睡。”艾云烨说，抽了抽鼻子。
血腥味，极淡。
“二哥怎么起来了？”她又问。
“大哥呼噜太吵，睡不着就起来走走。”艾云柏说，让开身子摆出了一副要送她回房的架势。
“怎么在三妹的院子里？”
“三爷来了，出来见一面。”艾云烨拢了拢身上厚重的披风，也让开了身子：“二哥可要进来？”
犹豫了一瞬，艾云柏抬脚进了屋子“也好。”
见他这幅坦荡的模样，艾云烨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二哥和三爷之间暂且没什么，她心想。
殊不知这个错误的判断让她在不久后气的直撞墙。
两人进了屋中，原本三爷藏身的地方却是空荡。
“三妹之前留在这里的人已经撤走，如今这地道再留下去只怕是不太安全。”艾云柏皱着眉头。
临渊苑的地道可直通府外也可通向结网轩，若是来了什么仇家，那小妹的安全岂不是……
“尘儿的师父在这里呢！没人敢乱来。”艾云烨笑了笑，上前扭动开关将地道合拢。
“二哥身后的伤口可是又裂开了？去隔壁吧，我替二哥包扎。”
“有件事。”艾云柏斟酌着说：“想找小妹帮个忙。”
艾云烨愣了一下，毫不犹豫地点头“可是二嫂？”
“别乱叫，对她名声不好。”艾云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爹已经去长公主府拜会过了，这不是迟早的事儿么！”艾云烨嘟着嘴巴嘀咕了声，看向艾云柏的眼神中充满慈爱。
这样的眼神看的艾云柏心里直突突，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手劲将她脑袋拧下来。
“她之前与肖睿关系不错，此番肖睿出事，她也……”
艾云柏叹了口气。
他们几个也算是从小到大的情谊。
只是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艾云烨沉默了一瞬，伸手拉住了艾云柏的手用力的捏了捏“二哥。”
手上的力道叫艾云柏回神，他又笑了笑，温润如玉。
他若不除肖睿，他的妹妹也许已经不在世间，更不会像现在一样拉着他的手软软地叫一声二哥。
背上还在痛，可心里的痛却淡了许多。
“若是逍遥楼出手，不会下手这么轻。”艾云烨轻声说，听得艾云柏脸上刚浮现的笑容骤然消散。
逍遥楼若是出手，那便是两个势力之间的事。
艾云柏是君子，顾念旧情。
但她和肖睿之间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若是她动手，绝不会留下肖柔儿这个祸患。
毕竟从现在局势来看，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小女孩和她的母亲实在是太狠了。
如今的镇国公府便如那风雨中的浮萍飘摇，最终结果如何，就看那肖武回来后的态度了。
“二哥想让我开导二嫂？”艾云烨拉着艾云柏走过地道，回身将开关合拢，又走到一旁的梳妆台前拿出两张拜帖递了过去。
“还是想让我提醒二嫂远离柔淑县主？”
“沧岚的帖子递来不过半日，镇国公府的帖子便递了进来。”艾云烨说：“都在明日，二哥可要见见？”
艾云柏思量了下，明显有些不放心“什么时候？”
“二哥你真来啊？”艾云烨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看他，那样子别提有多嫌弃了。
“你个伤患还是老老实实在屋里躺着吧！”艾云烨翻了个白眼，又转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寻觅伤药。
“不对，你只能趴着。”艾云烨丝毫不给面子。
翌日清晨，正在补眠的艾云烨被暖春唤醒。
“小姐，柔淑县主来了。”
“不是下午吗？”艾云烨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问。
“帖子上写得是下午。”暖春拿着帕子往她脸上擦了一把。
原本还有些泛迷糊的艾云烨顿时清醒，一把拉住暖春扶着自己起身的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才刚到巳时。”暖春说。
艾云烨嗤笑一声，略想了下才说：“你派人去给沧岚郡主送个信，就说柔淑县主来了，请她早些来喝茶。”
“哎。”暖春赶忙应下，让开身子将手里的活计交给半夏。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忙活的半夏，艾云烨忽而打趣道：“原想着等我回来，这院中的大半姑娘都已许人家了。”
她临走前可没少做安排，没想到离开才不过月余就被强行召回。
半夏笑道：“小姐心善，姐妹们都记着呢。”
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十七八岁成婚也不算晚。
小姐心善记得她们，她们愿意守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