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解了?”
“有小二在。”三爷声音温和。
艾云烨喂完了药,又接过金夫人端来的米粥。
舀了半勺凑到唇边试了下温度,艾云烨又吹了吹才喂过去。
她这一套动作做得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三爷没有张嘴,只用一种复杂又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眨巴了下眼睛,艾云烨皱眉,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侧头吩咐金夫人:“再拿个勺子来。”
“不用。”三爷说,张口喝粥。
艾云烨的耳尖泛起一抹胭脂红。
“之前你也是这般喂我的。”
她给自己方才的行为找补。
嗯了一声,三爷喉结微动。
“我的丫头长大了。”
一旁站着的金夫人身子抖了抖,赶忙低头不敢乱看。
喂了大半碗豌豆粥,三爷便摇了摇头。
他委实吃不下。
艾云烨不勉强,又将粥碗递给金夫人。
“好好休息。”艾云烨说,想要扶他躺下,可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后又不得不放弃。
怕她牵动伤口,苏子墨忙上前扶着三爷躺平。
他伤在右胸,伤口不算太深,只是受伤时中了毒又受了内伤,这才昏迷多时。
忽而抓住她的手,三爷盯着她看了半天,才缓缓放手。
“晚些时候过来,嗯?”三爷说。
疏通内力的事不能停。
艾云烨鼻子发酸:“不用。”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想着她啊!
她今晚未去,约莫着快到时间的时候让橙香端了药来,自己藏在水下的密室里运功。
分明疼痛和往常相差无多,可她却娇气得想哭。
没了三爷的辅助引导,今晚的这场凌迟格外漫长,足过了大半个时辰,她才死狗一般有气无力地躺在湿乎乎地床榻上。
没等到她来,三爷心里揪疼地厉害,亦生出无边的悔意。
早知道还是叫艾元帅帮她了。
三爷难以抑制地想。
调息这种事,若是中途换了第二个人的内力,反倒不妥。
可他现在这个样子……
将身上收拾妥当,换了身干净简洁的白衣,艾云烨才又出现在三爷的房中。
看到她,三爷才放下心。
脸上带着人皮面具,艾云烨倒也不担心被他看出什么,只笑道:“我没事。”
“派人来说一声便是,怎么过来了。”三爷和善地问。
“看你一眼。”艾云烨替他掖了掖被角“这就走了。”
她果然没有多留,出了此处直接绕到了隔壁。
“可有消息?”
金夫人神色不明,低声说:“三爷说,前来暗杀的人均已除去,所以……”
“所以便不再追究?”艾云烨轻哼一声。
当初尘儿被绑架的时候,他们已经放过那群人一回。
难道还要放第二回不成?
“是。”
“都是些江湖人?”
“是。”
“如今还有人在金陵?”
“……是。”金夫人咬牙。
呵了一声,艾云烨冷笑。
单看三爷近来行事,当真是不该硬气的地方分毫不让,该硬气的地方畏畏缩缩。
“留着那些人,是等着他们刺杀第三回吗?”艾云烨反问。
金夫人忙说:“已经安排人监控,断然不会出现之前的情况。”
“监控?”艾云烨挑眉看她:“暗部的人很闲吗?”
“爷?”金夫人不确定地看她。
“摆擂台,下战帖!”艾云烨一敲桌面,一锤定音。
“敢在金陵城行刺,不就是仗着一句‘江湖事江湖了’么!”艾云烨怒极。
“要是他们不应战呢?”金夫人犹豫了下。
瞥了她一眼,艾云烨淡定地说:“左右不是什么友邦,将他们门派的龌龊事挑出去就是。”
藏着掖着作甚?当饭吃吗?
金夫人将她的话自动翻译了下,懂了。
前脚那群所谓的武林人士刚收到战帖,后脚此事便传遍茶楼酒肆。
如今正是年节时候,最不缺的便是串闲话的人!
金夫人甚是会来事,不过短短五日时间,便将一切安排妥当。
她甚至报着逍遥楼的旗号打通了官府,请来了新任的大理寺卿做公证。
堂而皇之地在这金陵城中、天子脚下摆下了生死擂。
擂台就摆在大小明心湖交界处,死了直接喂鱼也算是积德了。
金夫人甚至还打着倾慕天下英雄的旗号,光明正大地站出来当这个公证人。
艾云烨递了帖子上南安寺,请了无悔大师和一帮和尚们。
比赛尚未开始,和尚们便替那些赶来参加的江湖人念起往生咒。
三层画舫上帷幔飘荡,人影绰约。
最高处的船舱里,坐在轮椅上的艾云烨看着同样坐在轮椅上的三爷,满脸的无奈。
“伤还没好,出来看这热闹作甚?”
三爷一袭书生白衣,玉带华冠,一副翩然端方君子模样。
他身下的椅背上搭了一件青裘,乍一看压根看不出来是轮椅。
“难得你为我出气,自然是要看的。”三爷慢条斯理地说。
艾云烨嘟着嘴巴不满地说:“说的跟我平时虐待你了一样……”
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三爷没接茬,只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艾云烨仔细想了想,乖乖地闭嘴,只伸着脖子同他瓜分窗户。
抬手接过苏子墨递来的半张白狐面具,三爷替她将面具戴上。
单单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他只觉着伤口处又冒出来一点湿濡。
似乎是伤口又裂开了。
但他好像察觉不到痛似得,面不改色地看着她。
皱了皱鼻子,艾云烨眉眼生忧。
“这就是你们南苍的武林吗?”东阳公主兴奋地拉着沧岚郡主的手站在船板上往外看。
“好热闹啊!”东阳公主叹。
“是。”沧岚郡主打起精神说,又踩了一脚身边奉旨陪他们的陆鸿煊。
陆鸿煊脑中浑噩,压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发觉脚上疼痛,才回过神来应答:“确实,是江湖人常用的擂台。”
“这个,应该是赌命擂吧?”东阳公主歪着脑袋问陆鸿煊:“美人儿王爷,你们金陵也能设赌命擂吗?”
陆鸿煊愣了一下,探着身子仔细看了看,脸色微变:“怎么会有人在金陵城里设赌命擂!”
“那边是大理寺的官员,皇城军也来了。”沧岚叹了口气,拉这货出来可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