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静了一瞬，众人齐齐地看向这边。
“这是哪家的丫鬟，怎么这般没规矩？”
“呵，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小丫鬟的身子因为紧张不住地颤抖着，眼神更是坚定。
“郡主容禀！”小丫鬟大声说：“我家县主应郡主邀帖而来，如今郡主却置我家县主于不顾，这难道便是安南侯府的待客之道？”
“梨儿！”肖柔儿压低了声音呵止。
“确实不是。”暖春同样上前一步，歉意地回话：“皆是奴婢的眼拙，竟没发现县主光临，望县主恕罪。”
艾云烨坐在座位上，低头吃半块梅花酥，似乎眼前的事对她来说还没有一块点心重要。
梨儿不满，疾言厉色地喝道：“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奴婢方才可是在问长安郡主，难道你是长安郡主不成？”
听到这种呛人的话，不少贵女面露讶色——这小丫鬟是傻的不成？
暖春当即收起脸上的笑意，声音却依旧保持着平稳。
“县主请上座。”
她刻板规矩地说，完全忽视了梨儿。
似乎是认为梨儿压根没有资格和自己说话。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梨儿忿忿地说，将方才那些贵女们用在自己身上的话还了回去。
“郡主的丫鬟就这般目中无人不知规矩？”
“梨儿！”肖柔儿皱眉喝骂。
“县主！”梨儿反倒是委屈极了：“您就是太过和善，才会被这些人欺负！”
肖柔儿心里虽然觉着解气，但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十分识大体地低头浅浅地行了个礼。
“是柔淑教导无方，这丫头口无遮拦叫大家见笑了。”
“不敢不敢。”方青子把玩着玉佩上的穗子，阴阳怪气地说：“若是被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指着鼻子骂不知规矩……”
“那也挺恶心人的。”
“本小姐还想留着点胃口吃些好茶。”
众人哄笑。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艾云烨抬手，亭中人逐渐安静。
“教导无方有什么，柔淑县主这般纯善柔弱的人不懂得持家之术不舍得教导丫鬟也是常事。”
艾云烨不温不火地说：“正好，暖春。”
“奴婢在。”暖春弯腰。
“县主放心，暖春是安南侯府的总管，最会教导不知规矩的丫鬟。”艾云烨温温和和地说：“左右咱们还有些时间，不若叫暖春帮县主调教一下？日后县主用着也顺心不是？”
肖柔儿脸色微变。
之前她认为眼前人是长安郡主的时候，自然是将后者当成了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可如今心中猜测她是长宁郡主，只觉着望而生畏，手心发寒。
——这梨儿进去，出来的还会是原来的梨儿吗？
肖柔儿不敢低估这位‘逍遥楼楼主’的本事，只硬着头皮说：“怎敢劳郡主费心，柔淑的丫鬟，柔淑回去后自己教导便是。”
【她果然猜到了。】艾云烨心想，看向她的目光发寒。
简单地试探出肖柔儿的心思，艾云烨平静地坐在那里。
“县主放心，奴婢替郡主打理家事数载，最知该如何约束不听话的丫鬟。”暖春不卑不亢地说。
“左右你给长安添的麻烦不止这一件，也不多这一件。”
沧岚郡主的声音忽而冒出来。
艾云烨一怔，嘴角上挑。
她起身上前，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
“还以为你不来了。”
“切~你个没良心的，前几日是谁说要梅花酿的来着？”沧岚郡主翻了个白眼。
她身旁的青衣抱着酒坛子，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挨在她的身边坐下，沧岚笑问：“怎么，悦儿没同你说？”
“少来，谁知道你是不是要糊弄我？”
“分明是你糊弄本郡主多一些！”
两人说笑了几句才停下。
方青子快人快语“两位郡主金兰情深，当真叫人好生羡慕！”
“可不是，一说起话来，将咱们这些人都忘了！”莫柏月也笑着插话。
“少来，快来尝尝本郡主带的好酒。”沧岚郡主娴熟的招呼着，话里话外竟有半个主家的意思。
有贵女们觑艾云烨的脸色，却见后者笑着同众人打趣，没有半分不悦。
这些人心里微动——看来这两位郡主确确实实是铁打的关系。
在众人思量的间隙，暖春已经行到了肖柔儿身边。
“梨儿姑娘，请。”暖春说。
肖柔儿愣了一下。
她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县主！”梨儿也慌了神。
“本县主的丫鬟，本县主自己会教导！”肖柔儿握拳，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哭腔。
“啧，怎么又哭了！”方青子不满。
她最是不耐烦肖柔儿这幅天下人都欠了她的姿态！
之前有沧岚郡主护着，她们不好说什么，可如今沧岚郡主明显不再站在她那一边，这些人的心思也算是活泛起来。
之前沧岚看她这幅模样只觉着她可怜，可如今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再看她这样子只觉着厌恶！
艾云烨笑了笑：“可能是外头的风太大了。”
“半夏，将帷幔再放下来些，别冻到柔淑县主。”
“是。”半夏带着丫鬟，将亭外低垂的、原本就极厚的帷幔又放下来一些。
“柔淑，别任性。”沧岚郡主也说：“青衣。”
青衣走到暖春身边，冷着一张脸看向梨儿。
“请。”
“县主！”梨儿这下彻底慌了。
肖柔儿心中发寒，心里隐隐清楚，这丫鬟应当是保不住了。
“柔淑县主好大的架子！”
“就是啊！两位郡主好心好意帮你教导丫鬟，你怎么还这般护着呢？”
“这样纵着丫鬟，日后莫不是要养出欺主恶奴？”
“要不是身边丫鬟不得用，又怎么会被绑了那么许久才被发现？”有人嘀咕。
“噗！哪里是发现！”
“分明是自己逃回来的！”
“逃回了？凭她？这幅病弱模样？”
“你信？怕不是被人放回来的吧？”
“不信，要是换了两位郡主我倒信。”方青子同身边人咬耳朵。
“两位郡主都是女中豪杰！”有人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