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沧岚还是觉着不可思议,她怎么可能为将呢?
她?
这怎么可能?
她才、她才刚刚及笄啊!
“你可知为何西境一直有将无帅?”艾云烨放下手中的茶盏,慢悠悠地问。
“为何?”沧岚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话追问。
“自三十一年前的那一战后,爹爹便是北境兵士的信仰,而西境,也有一个信仰。”
“谁?”
“你的母亲,护国长公主。”
“爹爹若是倒了,北境便会以大哥为信仰,而西境,也能有新的信仰。”
“谁?”
“你,护国长公主的女儿,非你不可。”
“可、可我从未上过战场。”
“三年前,你可知为何我三姐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掌印帅兵?”
“当时军中并非无将,只是主帅被擒,群龙无首。而三姐当时做的,只是冲在前头,稳固军心罢了。”艾云烨站起身,拿起那明黄的圣旨,郑重的走到沧岚面前。
“可、可你我不过是刚刚及笄而已,又如何能服众?”沧岚还是没有伸手。
“都说了,咱们去,不过是为了稳固军心。”艾云烨说:“你若是有那个能力,自然会有人服你,你若是没有,自然会有人辅佐你。”
“怕什么?当年长公主请战西境的时候,与你一般大小,你有什么好怕的?”艾云烨揶揄道:“况且,当初在北境的时候,你不是负责过军中的事务吗?”
她都可听爹爹说了!
“我……”沧岚有些失神“我那算什么呀……”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接过那圣旨,只觉着重若千斤。
为将为帅,那么多人的性命都压在她的肩上,她真的可以吗?
她又抬头,看向正在鼓励自己的艾云烨,眼中满是茫然与困惑。
“你、难道你就不怕吗?”
若是北境也就罢了,那可是东境!肖家军的地盘!
这死丫头去了,如何服众?
抬手拍了拍沧岚的头顶,艾云烨宛若一只狐狸,笑的满脸狡黠。
“放心。”她说。
这场仗,能不能打得起来还要另说呢!
“母亲、母亲也太乱来了些……”沧岚小声小声嘀咕了句。
竟越过皇帝舅舅下这种荒唐命令,难道就不怕皇帝舅舅问罪吗?
勤政殿中众大臣散去,只剩下皇家数人而已。
皇上瘫坐在龙椅上,发顶的冠冕歪斜。两眼发直。
“皇姐非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长公主淡然地回身,站在殿中平静地看着他。
“本宫以为,当初让位之时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
长公主一步步上前,无视那些皇子惊愕的眼神,面色平静,不怒自威。
“你猜忌心重,残害忠良,本宫只当眼不见心不烦。”长公主说:“可如今国难当头,本宫可容不得你再乱来。”
“难道朕的防备错了吗?”皇帝声音喑哑。
“方才朝上,又有几人未听皇姐之命?”
“错了就是错了。”长公主神色平静。
“错了?”皇上扶着把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颤抖的手指指着自己的一众孩子。
“朕有五子,除却小五外,其余四子皆在边境历练两年有余!”
“难道皇姐以为,将兵权交给他们还不如交给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皇姐,你将西境兵权交给沧岚,将东境肖家军交给一个不相干的长安!皇姐,你敢说自己一点私心也无?”
“皇姐……”
长公主握拳,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皇帝。
“派人在艾元帅归途设伏、暗杀三爷、给长安下死套!”
“皇弟啊皇弟,你是当真想要逼反艾家军和逍遥楼吗?”
长公主咬牙切齿地问。
“逍遥楼本就有反心!”皇上暴喝。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区区一个江湖门派,可以将势力遍布五湖四海?”皇上一挥袖袍,颤声问:“什么时候,一个江湖门派的情报系统比我南苍暗部的情报还要灵敏!”
“冬日他们发衣,灾年他们发粮,那日落凤山一战,长宁公主身死,万人送行啊皇姐。”
“还有艾家……”皇上踉跄着走到长公主面前,抓住了他的肩膀:“他艾光耀要是没有反心,怎么会娶了逍遥楼楼主的女儿?”
“逍遥楼要是无意与艾家勾结,怎么会将楼主之位传给一个小女孩?”
“那又如何?”长公主一字一顿地问。
“为了让你安心,艾家早早地送二子入金陵为质!为了让你安心,逍遥楼不染朝政畏畏缩缩!”
“长姑姑。”太子忽而上前一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国难当头,长姑姑何必多言这些?”太子问,脸上没了平日里惯有的温和笑容。
“父皇有一问,亦是孤心中所惑,还请长姑姑解答。”太子肃然说。
长公主怔愣了一下,缓缓点头。
“为何长姑姑派遣长安和沧岚为将!”太子问。
陆鸿泽攥紧了拳头,脑中难以抑制的想起前世之事。
前一世的长安郡主,确确实实是有为将的经历,可那也是在北境!
去东境为将,到底是长公主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父皇,长姑姑,儿臣愿请战东旭!”陆鸿泽上前一步,郑重的说。
他曾在东境历练两年,对东境的情况还算是熟悉。
长公主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轻声解答:“谁说,东旭这一战是交给长安了?”
城郊地窖,肖武盯着眼前这个笑容明媚天真的姑娘,恨不得给她一拳。
“东旭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出战!”肖武哑声质问。
如今可倒好,自打战事的消息传出,整个南苍都在通缉他们!
东阳公主满脸单纯,声音无辜极了:“这不多亏了堂兄嘛,父皇拿到了东境布防图当然是要出战的。”
“好在堂兄在离开东境前处理了不少老将,否则此次也无法这么顺利呢!”东阳公主笑容无辜:“等到咱们回去,父皇一定会重重地封赏堂兄哒~”
“你!”肖武气急。
若是他们能回去,又何必提前逃跑!又何必像老鼠一样缩在这地窖之中!
他,不对!
肖武盯着东阳公主那张稚嫩的小脸,心里生出莫名的悲哀。
——他们如今这样,和弃子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