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钟离的房间,屋子内外冷暖变化明显,她刚出门便打了一个喷嚏。
钟离却在此时由书房走了出来,他拿起门边的披风,给千晓披在身上。
青年很高,披风很大,只是站在身后,便能感受到和厚实的披风一样的威压,是一种被完全包裹的安全与依赖,千晓不禁转过身,抬眸看着钟离。
黑色的披风令女孩刚洗过澡的脸庞显得更加干净洁白,钟离只是微微看着她。
千晓说:“谢谢先生。”
钟离走到前方给她系好领口的带子:“不必客气。”
他们的对话充满着礼节,换做旁人听来疏离客套,但彼此的动作上亲昵,形成了不一样的对比。
外面还在下雪,钟离给千晓系带子的时候会因为身高的原因自然地屈身,因此千晓刚好能闻到他头发上檀香的气息。
清心寡欲的味道,千晓看到几片雪花落在了钟离的头发上,久久没有融化。
她伸出手,给钟离抚了抚,这无意识的举动看起来特别像她在摸钟离的头。
刚刚系好带子的青年手指轻顿,他抬起头,千晓的手还抬在半空中,两人的目光交错,一瞬间的心里有些发痒。
距离不过一寸,甚至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喷薄。
千晓忽然笑了下,露出熟悉的虎牙,她说:“雪落在先生的头上。”
“无妨。”钟离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到尾音只带着点气音,他慢慢地站起身,脊背挺拔,容貌端庄,似秋霜落叶般的神态。
千晓又要抬头看他了。
钟离陪她站在门前,千晓望着远处的积雪,说:“这样下去明天炔星真的要铲雪了。”
炔星是个男孩子,而现在钟离知道了千晓是个女子。
早先他见千晓和炔星关系好只是心中异样,但仍算能克制,可如今再听千晓提醒,再一想到二人朝夕相处的时间比他这同住一屋檐的人更多,而且无话不说,心里竟翻涌着差点没收住的酸意。
猝不及防地,他轻咳一声。
千晓关心:“先生当心感冒,我身为石头尚会因冷风着凉,先生凡人之躯更要注意。”
钟离低低地“嗯”了一声。
千晓又道:“你说我一个石头怎么还会着凉感冒。”
“怎么不说石头风吹雨打多了还会变成泥沙?”钟离轻轻敲了下千晓的头。
千晓摸着自己的头,又笑了。
钟离撑开一把伞,拽着千晓披风的一角将她带到伞里:“送你回房间,好好休息。”
千晓躲在钟离的伞下,虽然青年比她高好多,但千晓没有沾到任何的雪,因为这把油纸伞在向她倾斜。
如果说海灯节是璃月人最难忘的节日,那么也许今日的这一场大雪,是千晓最难忘的一个雪天。
房间的门被打开,千晓同钟离告了别,站在门口,望着钟离,笑意盈盈。
所萦绕在她心头的无非那四个字:凡人之躯。
怎么与时间抗衡。
那就让这样不明不白的时光,随着雪天再漫长、漫长。
“先生,晚安。”
“晚安,小千。”
*
今晚,已经好久好久没做梦的千晓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见到了以前的扒皮老板,在她加班三个小时后好不容易回家将盒饭热上时,又喊她回去加班。
在梦里吗,千晓直接拿着盒饭冲到扒皮老板面前,把泡着油的米饭拍在他的脸上。
她还梦到了选专业的时候,她成功去了动物医学,毕业后在一家宠物医院上班,并且遇见了一只和糖豆长得很像的小黄狗。
“小狗啊小狗啊,我很穷的,养不起你。”梦里的千晓摸着小狗的头,又说:“可我认识一个人,他会养你。”
她梦到了自己辞职的打算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她回到了家,只可惜,她忘记了家人的脸。
千晓醒的时候,天刚好亮了,时间刚刚好。
雪停了的院子里充斥着早餐的香气。
被子实在温暖,她不想离开,可食物勾人,上班赶人,她一鼓作气,哆哆嗦嗦地起床穿衣,边扎头发边跺脚:“太冷了太冷了,比下雪的时候还冷,啊啊啊,怎么能这么冷。”
自言自语地她把仪官姐姐送她的棉衣多找了一件出来,被她挂在架子一侧的是客卿送她的那件银鼠色的长袄,颜色很浅,布料很好,虽然很保暖,但千晓看了眼旧衣服上的墨渍,她怕给新衣服弄脏,不舍得穿。
院子里传来沙沙的声音,千晓掀开窗帘,是钟离正在扫雪。
千晓拍了拍窗,闷闷的声音中钟离转头,对千晓轻轻点头。
千晓推门出去,搓着手,哈着气:“先生,你起得好早。”
钟离将扫把靠在一旁,走到千晓面前,自然地给她整理着衣服:“何时起晚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