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在她清丽的脸颊留下一片阴影,她一时缄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案上鎏金兽首的香炉袅袅生烟,乳白的烟气向上飘散空中,绝品的龙涎香醇厚宁神,却丝毫缓解不了屋内凝滞的氛围。
过了片刻,段骁唇角艰难地扬了扬,云淡风轻地从她手中取过鞭子。
楚清阮手中一空,心中瞬间泛起汹涛骇浪,难道他是想亲自动手,对她严刑审问么。
段骁却并没有动,而是沉沉地看着她,像是陷入某种回忆,嗓音低沉缓慢:“楚清阮,你信赖的父亲亲手将你送到王府,让你成为那粘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任你如何挣扎求生,在孤看来,不过是徒劳而已。
你心系阿娘,却不知她处境如何,你担心盲眼的小妹,却不知她的行踪,幼弟又被蒋氏带走,你在楚家孤立无援,在王府更是无枝可依。
楚清阮双手猝然攥紧,心底深处突然涌上强烈的悲愤和哀凄。
段骁的声音愈发沉:“你只是想要一家人平平团圆,却这般困难,你父亲为了前途富贵,便不顾亲生女儿的安危感受,你只能这样不明不白地留在瑞王府,将卿卿性命都交予一个性情暴虐喜怒不定的人。”
楚清阮垂着眼眸,心底深处的某根弦,不可抑制地动了。段骁为何要对她说这些话,为何她听了他这番话,心中恨意愤怒便克制不住地涌动着。
从昨日她见段骁的第一面起,她就莫名地厌憎这个人。
想要看他哀嚎、想要看他痛苦。
可她知道,若她真的敢付诸行动,死的只会是她。
对面的男子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冷峻的脸庞浮过一抹颤抖的痛意,段骁霍地抬手,长鞭一扬,鞭尾正中自己那挺直的后背。
“啪!”
一鞭击中。
楚清阮看着鞭梢上溅着的鲜红血迹,呼吸倏然粗重。
段骁这是在做什么?!
她不相信行事暴虐的瑞王殿下用鞭会像她那样没有准度,所以他是在鞭打自己,可是,为什么?
段骁唇角的笑意越发惨淡狠绝,再次抬手,对着自己身后,狠狠一鞭抽了下去。
“啪!”
“是我害你在先。”
“啪!”
“是我累你终身。”
“啪!”
“是我仗势欺人。”
“啪!”
凶狠的长鞭再次击中后背,狠狠地撕裂黑色的锦衣。
段骁踉跄地退后半步,“唔”的喷出一口鲜血,本就如冷玉的脸庞倏地惨白,唇边血色似水墨中落的一点幽红。
第11章 酣畅
楚清阮急促地喘息着,似乎浑身的血液都瞬间燃烧,面对眼前这称得上诡异的情形,她心中非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觉得无比的畅快。
对面的男子咬紧牙关,没有丝毫停歇、没有丝毫犹豫地一鞭一鞭朝着自己挥去。
楚清阮看着段骁愈发惨白的脸色,像是被堵塞许久的大坝瞬间泄洪,涛涛洪水一泻千里,恣意汪洋,又像是骑着千里良驹驰骋在浩荡草原,风驰电掣,快意恩仇。
自从来到京城后,她还是第一次这般痛快。
酣畅淋漓。
门外站着的三人,听着屋内传来的阵阵骇人鞭声,脸色从意料之中的淡定渐渐变成困惑和震惊。
他们素来知道王爷心狠手辣,却没想到竟能狠到这种地步。
这鞭声,鞭鞭到肉,每一声下去,仿佛都看见一处血肉翻卷,深可见骨。
季朔实在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王爷怎么对着这么个小姑娘都能下得去手?这里面连喊痛的哀嚎声都没有,不会是已经没力气了吧。”
晋祥面色沉重,“王爷上次对着女子这般震怒还是因为那女子将军情卖给北渊,害死我大乾边关千名将士,王爷为了震慑敌军也是未免再有人里通外国,才下手如此残忍,可今日这姑娘能有多罪大恶极?”虽说外室所生之女令人不齿,可终究也不是这姑娘的错。
季阙想起昨日场景,王爷脚步虚浮脸色潮红,甚至对着县主时脸色分外阴沉,他突然冒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犹豫着说道:“难道她是蓄意引诱王爷妄图刺探军情的探子?”
季朔听到这番话猛地转过头去,额头正撞上季阙硬朗的下颌,他一把捂住额头,连连呼气:“啊痛痛痛。”
晋祥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季朔深深吐出口气道:“我还是头一次听季阙说这种话,一时太过吃惊了。”
另外两人不想理会不着调的季朔,只面色凝重地听着屋内的动静。
季阙耳朵动了动,他似乎听到了极低极隐忍的闷哼,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
季朔见没人理他,自顾自地说道:“我就是好奇,这引诱了王爷还能全身而退活到第二日的人,全大乾都寥寥无几。可惜这姑娘一直待在花轿中,我都没见过她样貌。”
“不过可惜了,有道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姑娘今日怕是香消玉殒喽。”
此时一墙之隔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