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刺醒混沌的大脑,残忍的银行卡余额打破了春梦残余的温存,手指微勾拨动钟顶的铁片,闹钟催魂似的抖动乍然停止。
翻个身躺平深呼吸,屋内安静但楼下嘈杂的人声混着叫卖的吆喝还是不可控地钻进耳朵里。
聒噪。
顾斐波翻身,打开终端,屏幕的荧光亮起,清晨六点。
昨晚三点才把款项汇过去,满打满算顾斐波也不过睡了三个小时。
五年前,顾家破产,顾斐波背负上巨额债务离开希德05星,后被多方不明势力撵得跟条狗一样在边缘星系的下水道里逃窜,追杀持续了整整四年,直到半年前才堪堪休止。
顾斐波扫清了以围剿自己为核心目的自上而下铺开的密密麻麻的残余蛛网,初步确认不是敌人欲擒故纵的陷阱后,第一次从扬尘遍地的地下城里出来见到了陆地上的太阳。
阳光刺眼而炽热,可摊在光秃秃的沙丘上给炽热的骄阳烤的两面滚烫要烧焦的时候,顾斐波还能畅意地大笑出声。
青年的笑在宽广无垠的沙漠中传的很远很远,惊得缓慢靠近亮出獠牙他的响尾蛇都停住了身体。
他也不在意,只是用手指掐住响尾蛇的七寸,点了点它额头上的花纹,给蛇抛远了。
后来顾斐波大胆靠近黄金十二区附近的星球,这类星球不属于帝国管控的中心,但摄像头这种边缘地区的稀罕物件也像眼睛一样遍布每一个角落。
在脱下兜帽在无数摄像头面前大摇大摆晃了几个月,乃至因为对着无数摄像头比中指以寻衅滋事的罪名被拷进了局子还能全须全尾地被放出来之后,顾斐波混进粮食运输的船舱里,给自己偷渡回了希德05星。
昨天晚上,他在地下黑市买到了家属的银行卡账号,把当年应该偿还给受害者的抚恤金,换算成当今世界的钱币购买力,将这笔迟来的赔偿打到了受害者家属的银行卡上。
受害者名单很长,顾斐波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敲击的屏幕,令人乍舌的天价赔偿在一间小小的平房里,向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汇去。
凌晨三点一刻,银行卡余额清零,顾斐波才草草洗漱睡去。
楼下包子铺的肉味和着面粉的酵香窜入鼻腔,压下心头一浪接一浪的起床气,足足五分钟,顾斐波才掀开被子下床,踩着拖鞋去了洗手间,时间颇长。
再出来的时候身上氤氲着水汽,骨骼分明的手指摁着毛巾在湿漉漉的黑发里穿梭,他的发质偏细软,随意揉搓几下便不滴水了。
毛巾随意搭在肩上,顺手拉开窗帘。
对面破旧的老式楼房距离极近,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甚至能看清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各种电线交杂着汇在街道上空,两侧又各类小店铺,花花绿绿的招牌有些已经褪色,一辆丰田驶入,人流纷纷向两侧避散,相对而行的电动车迎头堵上,二者就这么僵持在巷子中间。
清晨的闹市区。
日光照亮屋子,一个落地的简易衣架,旁边立着一个单开门的灰色冰箱,一张垫上棉絮板间距极大的木板床,右侧配着一个漆皮脱落的床头柜,陈设简陋一览无余。顾斐波曲着长腿坐在矮小的床沿,嘴里叼着块面包,大脑放空的时候,枕边正在充电的私人终端亮了。
顾斐波随手把擦头发的毛巾丢进洗衣机里,摁下了接听键。
“顾大。”云三声音疲惫,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的那种感觉,“你账是不是清空了。”
“嗯,刚还完。”摁下开始按钮,老式滚筒洗衣机开始叫嚣着放水,这是租房的时候房东送的。
“云总,您要的背调资料。”终端那边传来纸张摩挲的声音,云三当年就不喜欢用终端屏审文件,这习惯到今天都没变。他沉默的时候,顾斐波就在简易的落地衣架前挑衣服,他最近跟一个娱乐圈经纪搭上线,昨天刚签的合同,五险一金全包,税后五千,提成另算。
合约签了五年,经纪看在顾斐波的长相和气质份上原本想多签几年的,但是顾斐波今年27了,花期末尾,比不上十七八的小鲜肉能吃青春流量饭,一方面也从来没有涉足过演艺圈,唱歌跳舞表演,啥啥都不会,就那张脸可以当饭吃。
再三考虑下还是只签了五年,准备推进市场再看效果。
所以云三开口的时候,终端被随手抛在床上,顾斐波坐在床边套裤子,离终端有些距离,楼下包子铺阿姨热情的吆喝声穿破云层,隔着窗户依稀可辨,上班的点路上川流不息鸣笛不停,飞行器划过天空伴随轰鸣声远去,就在这嘈杂的背景音里,云三的声音准确无误地从终端里飘出来。
吐字清晰,直奔主题。
他说,“傅炽回来了。”
平淡的语气,疲惫的声线,简短的告知,漫不经心地随口一提,宛如一道惊雷炸响,让顾斐波套裤子的动作都停住了。
脊背绷直,下意识地去看向声音的来源,过了好久才把视线转回裤子上,然后若无其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