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的习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初步估计是偏头痛似的毛病。
顾斐波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甚至抿了口酒,以作遮掩。
傅炽捏紧手牌,在继续加一瓶赌注和弃牌两个按钮间,不受控地偏向那个愚蠢的选择。
愚蠢又必然的选择。
如果他继续加,下注满三轮,下注中止,会强行亮出双方手牌。这轮的注已经下到了两瓶半,如果他下注,输方至少要灌三瓶半。而顾斐波已经喝了五杯了。
傅炽把金丝眼镜拿下来,捏了捏鼻梁。
也是,当年在诱色陪了好几个月的酒,又怎么会不落下什么病根。
傅炽捏了捏手里的同花顺,垂着眼把它们轻轻放回了废牌堆。
作为高级猎手,捕猎第一要素就是保护猎物皮毛的完整度,他安慰自己。
“弃了。”傅炽说。
“怎么弃了?傅总把注下完这局就能开了,都到这一步了,不论是什么牌,高低不过多喝一瓶,怎么就认输了?”
众人不解,但不敢多说,一群人看着傅炽捻着面前的酒杯一杯一杯闷。
中途许是为了缓缓,还捏着一个半满的酒杯,转了好几圈。
七杯下肚耳根泛红,酒精上脸,傅炽眼神略微有些飘忽,然后看着眼前顾斐波亲手开的那瓶酒,一把攥着瓶颈就对瓶吹了。
傅炽扬着下巴梗着脖子闭眼灌,酒液从嘴角流出,又被手背及时擦干,像是想要替顾斐波喝尽那些年没替他挡成的酒一样,喉结上下滚着,酒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下降,满室寂静,徒留牌桌上刚卸下来的两颗衬衫宝蓝色袖扣折射出漂亮的光芒。
顾斐波沉默着,抬手翻开了傅炽的底牌。
是同花顺,只比豹子和qka小的同花顺jqk,两人局中近乎必赢的手牌,王炸般的存在。
众人看到傅炽的手牌一阵嘘声,他们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会玩成这样。
如果顾斐波虚张声势,他应该在第二轮就all in一整瓶,而不是等到第三轮。
第三轮再下一整瓶,大部分人都会咬咬牙继续跟,毕竟左右不过差一瓶,输赢还是未知数。
更不理解一瓶之差,傅炽为什么弃牌不开了。
但顾斐波知道,他不是在虚张声势,跟当年一样,走投无路的幼崽不顾一切地闯进会议室求救,他也只是在赌傅炽心软。
傅炽弃牌不是因为那多下的一瓶注,只是为了亲手决定喝酒的人是谁。
他舍不得。
空酒瓶嘭地砸上桌面的时候,傅炽直直盯着顾斐波,微勾的眼尾被激起生理性的红晕,他站着叫顾斐波,“我输了,你想玩什么?”
“我也玩真心话。”顾斐波也没让他坐下,漫不经心地把自己的手牌合拢,状似随意地问道,“今天用的香水是你自己挑的吗?”
使不使用香水是很私人的习惯,傅炽当年被顾斐波追求的时候,收了不下十瓶香水,各种香调一一俱全,但不论哪一种他都没用过。
他说喷香水很麻烦,把脑袋埋在自己颈侧,像小兽一样乱嗅,笑眯眯地搂住自己的腰,说沾上顾斐波身上的味道就可以了。
往事历历,顾斐波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当年都做不到的事情,怎么在五年之间被别人做到了。
区区五年,他们分开不过五年。
他们也曾在一起纠缠了三年,准确来说两年零八个月。
顾斐波食指一点一点顺着牌面,像在抚平心中胡乱翻涌的滔天巨浪。不能在牌上落下任何标记,他师父教扑克时说的第一句话,而他向来执行的很好。
也是,五年了。
顾斐波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傅炽会有亲密的人很正常,毫不意外。很亲密很亲密的人,比当年的自己更胜。
至少当年的顾斐波没能做到。
“香水?”傅炽一愣,“是啊。”
他还抬起袖子嗅了嗅,面色茫然,“不好闻吗?”
摇摇欲坠的心理建设轰然倒塌,顾斐波捏着扑克的一角啪得一声把它们甩回牌堆里,视线从废牌堆挪回了他红扑扑的脸上,慢条斯理地一字一顿:“不好闻。”
第10章 不够
牌面与牌面碰撞的声音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傅炽因为微醺而微微涣散的瞳孔被吓得下意识睁大些许,像猫儿一样。
他薄唇张开嚅嗫了一会,又沉默地单手拿起金丝眼镜架回鼻梁,眉心不着痕迹地拧在一起,像在思考着什么,头颅微垂,这是自他进这个房间里以来,第一次将视线从顾斐波身上挪开。
众人鸦雀无声,盛延泽用眼神示意,询问顾斐波发不发牌,开始下一轮。
顾斐波垂着眼没理他。
他又扭头去看傅炽,傅炽镜片反光,没有半点表示。
他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避开桌上散落的酒杯与酒瓶,轻手轻脚地把新牌放在两位大爷面前,一声不吭。
最后一局。
顾斐波没有看牌的动作,傅炽也没有。
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