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格局没有变,黑白的床单配黑白的枕头,单人枕头在这接近两米的大床上显得格外单调。冷硬的极简精英感充斥了这间卧房,不像是休息的巢,倒像是一个单纯睡觉的地方。
顾斐波小心翼翼地把醉鬼在床上放平,把口袋里的眼镜给他放在床头,然后去洗手间洗手。洗手台上,他们当年参加机甲建模大赛赢的两个水杯都不见了,取代而之的是黑色棱形的漱口杯和一支普通的软毛牙刷。
顾斐波沉默地挤洗手液洗手,然后从洗手台抽屉里拿了几张湿巾,回卧室给傅炽擦手。
掌心,指腹,指尖。擦完手又换了张不含酒精的湿巾给他擦脸,完了顾斐波给他盖好被子,准备离开了。
穿着外衣睡觉是很难受,但彼一时此一时,凑合凑合睡着吧。
离开卧室门的时候,顾斐波鬼使神差地扭头看了一眼,正好抓到醉鬼一脚把被子踹开的场面。
醉鬼大岔着腿,整个人露在空气里,裸露在外的脚踝因冷空气生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顾斐波认命折返,回头给他盖好,顺带把被沿内折掖成不容易散开的模样。
最后点了点他的眉心,以示警告。
睡觉就睡觉,安分一点。
再次走到门边的时候,顾斐波听到了声响,身体僵了僵,但是没回头。
只是穿过客厅,握住大门的门把手的时候,屋外的冷风如刀般割向脸蛋,凌冽的寒风让感情给了理智一个立得住脚的理由。
顾斐波叹了口气,把门又轻轻合上了。
转头进卧室,傅炽果不其然一条腿大咧咧地压在被子上,整个人不知道怎么卷的,被子全在他身下。衬衫的下摆从松垮的裤腰里出来,腰带被他自己迷迷糊糊蹭开抽出来了,裤腰勾在臀部,露出黑色内裤的边缘,白衬衫散着,外面的高定西装外套尽是折痕,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子里显得凌乱又漂亮。
怕他冻着,顾斐波打开了智能控温系统设成了25摄氏度,然后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傅炽。
傅炽呼吸节奏平稳,睫毛没有眨动,没有眼镜修饰的他,睡觉的时候看着怪乖的,浓密的睫毛打在卧蚕上,在外人面前冷硬莫测的精英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些年他长高了,哪怕离了顾斐波,也把身体养的健康又漂亮。当年常见的各种五颜六色的乱毛被沉稳的黑发取代,婴儿肥消失,下颚出了利落的折角,眼周白皙嘴唇红润,可以看出他的饮食运动都很科学。
他长大了。
真好。
屋外的月光进来,顾斐波的影子隐隐绰绰地投在傅炽脸上,配上这空荡荡的卧室,竟有些像动画片里的绷带怪人。
故人重返,旧地不在。
“明明都走出去了,还回来找我干什么呢?”顾斐波自言自语。
醉鬼躺在床上装死,清醒的人站在床边看他。顾斐波眯眼,把他的腿搬回原位,盖好被子,然后沉默地站在旁边掐着表数了整整五分钟。
没有动,很好。
顾斐波准备离开。
被子又响了。
“要是醒了就自己脱衣服搞着睡觉。”顾斐波没有回头,准备去客厅接点水喝,酒喝多了,渴,身体需要补水。
他看出来了,傅炽今晚不会那么轻易放他走,打持久战不能亏待自己的身体。
身影快离开卧室的时候,傅炽嘟嘟囔囔地说话,带着醉酒人特有的迷糊声线,像是梦呓,“衣服——难受——要脱。”
顾斐波没理他,自顾自地去净水机里接了杯热水润唇,净水机边的台面上,傅炽当年常用的情侣保温杯也不见了,取代而之的是很普通的玻璃杯,好在一次性纸杯依旧放在台面下的抽屉里。
顾斐波靠着吧台喝了两杯水,然后给醉鬼接了一杯。
端着水杯回来的时候,傅炽还躺在床上,手臂被半脱不脱的西装袖子卡出了奇怪的角度,整个人像是被茧包裹住的蚕蛹一样在那挣扎蠕动。
玻璃水杯毫不客气地落在他床头,顾斐波低声道:“起来脱,躺着脱不了。”
傅炽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身体继续跟拧到极限的袖子斗争。
“起来。”
傅炽不理。
顾斐波转头就走。
傅炽乖乖坐起来了,手高高举着,等顾斐波帮他脱。
顾斐波气笑了,“自己不会脱?”
傅炽歪了歪脑袋,眼睛耷拉着,大脑完全被酒精拖累听不懂人话,只会一遍一遍地重复,“难受——顾斐波,难受——”
说着说着可能真觉得难受,眼泪唰的就下来了,醉鬼用能自由活动的那只手抓着心脏前的布料,“顾斐波——难受。”
“顾斐波不难受。”叹了口气,顾斐波抽了纸巾给他擦了擦眼泪,“不哭了,不然脸白擦了。”
醉鬼抽了抽鼻子,很听话地没哭了,眼泪汪在眼眶里,硬是没掉下来。
顾斐波给他把拧成麻花样的外套解开,好在醉鬼很配合,脱得顺利。
“外套脱了,衬衫当睡衣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