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等候室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这种寂静并非简单的没人说话，而类似于平日里在自习课时，原本嘈杂的班级，瞬间没声的那种感觉。
尴尬一瞬间从眼镜男生与长发女生的脸上闪过，随即消失不见。
长发女生换上了礼节性的微笑，“哈哈，大专里也有人才嘛！”
说着，她还伸出手掌，用力拍了拍明月的肩膀。
而一旁的眼镜男生，也同样露出礼貌性地微笑，说道：“是啊，大专里也是有优秀人才的，加油！”
说完，两人便从明月身前走开了，他们回到之前坐的位置，继续与那位不怎么说话的短发男生攀谈起来。
只不过，虽然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明月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只言片语。
“大专的怎么也来这了？海光集团的HR都没长眼睛吗？”
“不知道，难道是集团老总的私生女？”
“怎么可能，你没看见她那身行头吗？还有她背的那个破包，全身加起来都超不过100块钱，哈哈笑死。”
“会不会是HR记错名字了，把别人的 面试邀请发给她了？”
“有可能。”
明月静静听着三人的低声交谈，突然有种今天不该来这的感觉。
对于一个资深社交恐惧症患者而言，这种场面的压力有点太大了。
她只是低着头，将自已的简历重新放回了包里。
而另外三人的交谈还在继续。他们不会将轻蔑大剌剌地当面展示出来，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背后对明月进行恶意的揣测。
长发女生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转头瞥了明月一眼。
从一开始见到对方寒酸的打扮，她就对明月很不以为然。
但想到这里毕竟是海光集团总部，即便只是面试，能来这里的也都是天之骄子，而对方虽然看上去穷了点，但说不定就是从山沟沟里考上名校的寒门贵子呢。
因此，即便内心很是轻蔑，起初她依然对明月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友善。
只是，在得知对方居然只是个大专生后，长发女生的心态终也随之发生了转变。
要知道，她自已可是浦江大学的，即便是这样，拿到这个面试机会也依然费了一番力气。
要不是海光集团内部有个自已的舔狗，靠他拿到了集团内推机会，自已还真没法来到海光总部面试。
毕竟，海光集团收到的简历中，光是牛津哈佛这种世界级名校的都一大堆。
而自已千辛万苦才得到的面试机会，眼前这个大专生居然什么都没做就拿到了，这叫她怎能服气？
——这个穷酸女凭什么啊？自已可是靠着集团内部的舔狗才得到机会的，她居然这么轻松就进来了？
若是平时，作为浦江大学的天之骄子，她根本不会多看大专生一眼。
但现在，对方没有付出任何努力，轻轻松松就能和自已同台竞技，让她产生了巨大的不平衡感。
进而，这种强烈的不平衡感又催生出了一种妒恨，一种针对明月个人的妒恨。
也正因如此，长发女生不知不觉之间，内心已经对明月产生了巨大的敌意，哪怕这种敌意她自已都没意识到。
而一旁同为浦江大学学生的眼镜男生，内心状况也差不多。
他是在教授的推荐之下，才拿到这个宝贵的名额的。即便有教授的推荐，他也不能说稳操胜券。
但出乎意料的是，和自已一样来面试的，居然还有一个专科生？
——到底怎么回事！海光集团什么时候已经如此堕落了？
眼镜男生也抬眼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明月，其貌不扬，打扮土气，身上全是拼夕夕的假货。
这也就算了，毕竟他们浦江大学里，也有埋头学习而不注重外表的同学。
但这个叫明月的人……居然只是个区区专科生？专科生怎能来这？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于是，眼镜男生拍了拍女生的肩膀，后者疑惑地转过头来。
他小声道：“可能是海光集团为了多样化配额吧？”
长发女生有些不解，“多样化配额，那是什么呀？”
眼镜男生解释道：
“国家严禁企业在招聘时设置年龄、学历等方面的门槛，很多大企业为了避嫌，会象征性地叫一些背景很差的人来面试。”
女生问：“那个专科的被叫过来就是充门面的喽？”
男生道：“嗯，现在大企业的人事部都爱搞这套，不过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长发女生闻言，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心里的郁闷顿时消解了大半。
她心道，自已跟一个专科生置什么气？真是不值得。
与此同时，她望向明月的目光也褪去妒恨，反倒染上了几分怜悯。
——真可怜，为了所谓的“多样化配额”而被特意叫来面试，实际上只是走个过场。
特地跑来面试，却只是人事为了完成指标，而随便找的“工具”。
估计她来面试的时候，一定是满心欢喜的吧？
自已一个专科生，居然也能接到大公司的面试通知。
可惜呀可惜，你白高兴了呢。
念及于此，长发女生发现，自已居然有些同情明月了。
眼镜男生又附在她耳边，小声道：“不过这样也好，有个专科生在，待会面试时也能衬托得咱们水平高。”
长发女生眼睛一亮，笑道：“对呀，有个啥都不会的打底，我们就更容易脱颖而出了，嘻嘻。”
言语之间，他们仿佛已认定明月就是来走过场，是面试官为了指标而找来的工具人，注定无法通过面试了。
甚至，他们还很同情明月，这个女生真可怜啊，浑然不知自已就是面试官的工具。
连“工具人”都算不上，就只是用来刷指标的“工具”。
而他们这种天之骄子，才是真正会被用心培养的人才。
明月孤零零地坐在角落，其实她听得到别人的小声低语。
若是换了别人，估计早就拍桌子了。
但性格内向、逆来顺受的明月，实在不会当面反驳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