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阳侯府。
“雨啊!”
“多下些吧!”
“千万不要停啊!”
万喜站在书房外,看着这漫天的大雨,自顾自笑意不止。
民怨!
可不是这漫天的大雨!
既然已起,又岂会轻易停下来?
黄口小儿蛰伏五年,莫不会真以为自己已经深谙帝王权术了?
真以为设立个中尉府、尚书台、东缉事厂,便可做到大权在握了?
呵呵!
“一群毫无政治经验的乌合之众而已,能成什么大事?”
“眼下还不是陷入了自证下乘,疲于奔命?”
万喜暗忖着,脸上的笑意更胜。
中尉府这段时间为了找人证明赵德的清白,就差把神京城搅的人仰马翻了。
殊不知,这暗潮之中的民怨,才是他真正的绝杀之笔……
“侯爷,车马已经备齐,该上朝了。”
太常府礼官大夫左桥,低首恭拜道。
“大朝会么?”
万喜不由自主的裂开嘴角。
上一次大朝会,赵彻以不朝和‘孝’,不仅罢免了金寂,更是逼得满朝不得不妥协。
答应追谥先宁妃,许其合葬帝陵……
那么这次大朝会呢?
自诩心机深沉的小皇帝又会玩出什么花样?
还能有什么花样……
万喜着实想不出来!
且恁他千般万般手段,能阻止的了四起的民怨?
想了想,看着左桥,万喜淡淡开口道:
“你太常府那边追谥和合葬事宜,准备如何?”
“回侯爷话,已经拟定谥号为【孝明思皇后】。”
“合葬事宜也选定了黄道吉日,定在了五月十五。”
皇后!
万喜双拳在袖中紧紧握了握。
随后他开口道:
“追谥、合葬皆是大事。”
“高庙那边万不能有半丝的差池。”
“尤其是这夏日!”
“可得好好注意注意水火事宜!”
左桥愣了下,瞬息便明白了万喜的意思,赶忙道:
“侯爷放心,下了大朝会,我便知会都水长丞,让他务必谨慎再谨慎!”
‘谨慎’二字,明显被左桥咬的极重!
先宁妃追谥合葬,皇帝必于高庙祝告天地山鬼,列祖列宗。
同时祈求风调雨顺!
不管最终会不会暴雨停歇,但之于民怨,势必能起到一定的安抚作用!
届时倘若小皇帝再狠下心,将赵德给顺应民意法办了……
指不定还真能控制住四起的民怨!
可若是祭奠当日高庙大火了呢?
“小皇帝啊小皇帝,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万喜狞笑着。
恰此时。
“奉诏:”
“缉拿太常府礼官大夫左桥归案!”
宁娥眉领着一众虎贲卫,蛮横的冲入了荣阳侯府。
“什么?”
左桥大惊失色。
看了眼身侧的万喜后,也不知哪来的底气,他直接手指着宁娥眉,怒道:
“不知本官所犯何案?”
“所犯何案?”宁娥眉冷笑着,反手抓住左桥的胳膊,猛的一拧。
“混账!”
“我中尉府奉诏抓人,既是奉诏,尔焉何敢质疑?”
“质疑圣上!”
“已是死罪!”
宁娥眉可是造化境大圆满的宗师,距离真武境也就一步之遥。
这一拧一扭……
咔咔咔——
一阵牙酸之声四起,左桥哀嚎一声后,直接给疼晕了过去。
随手将左桥丢给身后的虎贲卫,宁娥眉对着脸色异常难堪的万喜,抱拳道:
“军侯,末将还有要务在身,就不劳烦军侯远送了。”
说完,他无比挑衅,且大有深意的狠狠凝视了眼万喜,这才扬长而去。
看得万喜就差将自己老牙咬碎!
嚣张!
何其嚣张啊!
这里可是荣阳侯府!
不是你中尉府捞功劳的地方!
想抓就抓吗?
呃……
等等!
抓左桥……
难道小皇帝已经察觉了自己暗藏的意图?
不……不可能……
怎么可能?!
……
荣阳侯府外。
宁娥眉抬头看着这漫天瓢泼的大雨,心中亦是心绪如骇浪。
也直到此刻,他才算真正明白锦衣中尉府存在的意义!
是啊!
奉诏!
自己咋就这么笨呢?
一口一口喊了近一个月,咋就没能彻底领悟这二字的含义和重量呢!
换言之,锦衣中尉府要抓人,需要如廷尉府那般找各种理由吗?
完全不需要!
他们需要的只是皇帝的谕令而已!
这便是皇帝给他们的特权,给他们的真正的威风!
这等威风和威名……
将会在这一天后,彻底响彻神京城乃至整个大奉!
也会在今日之后,锦衣中尉府彻底成为令人恐惧且胆寒的存在!
……
夏五月初一。
大奉朝大朝会的日子。
无数朝臣早早的起床洗漱完毕,翘首以盼着。
属实是这近一个月来,朝堂风云变幻实在太快,让人目不暇接。
俗话说的好,新官上任三把火。
赵彻虽不算新官上任。
但赶走万太后后,第一场大朝会,他便把火烧在了金寂身上,波及了贾钊。
故而今日大朝会前,无数朝臣都在私下议论着,陛下的第二把火会烧到何方……
又会烧在谁身上!
且眼下神京城内因赵德杀人一案,早已是民怨四起……
接下来!
皇帝当如何!
这场大朝会便显得尤为重要!
却不曾想……
还没等到他们去上朝,好好聆听圣训呢。
无数朝臣便看到了羽林、虎贲两大营的军卒,无比蛮横的敲开一个又一个朝臣的家门,从府宅中拉走一批又一批的官吏、家眷,以及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
直言——
奉诏:
彻查贪墨!
这下子,朝臣们麻了。
是去皇城也不是,回家也不对。
很显然!
陛下的第二把火已经烧了起来!
那么……
大朝会还有必要去吗?
去肯定是要去的,否则就是大不敬。
但还能见到皇帝吗?
最好别见到!
有人已经在默默祈祷……
好在!
他们的祈祷似乎真起了作用!
赵彻果然没让他们失望,真就没大朝!
未央宫外。
“相爷,陛下果真开始彻查贪墨了……”
“接下来……”
“我们该怎么办?”
大司农闫集额头冷汗滚落,满眼的惶恐。
事实上,那日赵穆从司农府带走账簿后,他和贾钊便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岂能还不做好准备?
且这种准备可不仅是熟稔账簿,想好各类开支亏空的应对之法。
以便在大朝会时跟赵穆当面对质,对答如流。
更是已经跟很多人私下通过气,务必做到言行一致,同进同退。
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