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安才活了二十三年,因为帮师傅报仇犯了事,发配充军。在这乱世,白骨嶙嶙,饿殍遍野。
江湖快意恩仇,斗殴仇杀,生死寻常,本来只要跑得快,那就不是事。不曾想自己却被抓来了晋北,经过了几个月暗无天日的旅途,来到了这地方,恰逢龙家李家北征,以为自己可以建军功立业,可拿起剑来,面对那些农民,却一个都下不了手,浑浑噩噩又被丢进了大牢,改日就要公开军法处置了,才二十三岁呀,婆娘都没娶。
昏臭的牢房里还有几个饿的厉害的人,看起来都手无缚鸡之力,本看起来消瘦的洛安显得精壮许多,尽管如此,几天后依然尘归尘土归土。外面似乎在训人,吵闹闹的,听说李家攻打北晋连连失利,发起十次进攻均失利,有去无回,军心溃散,有人密谋潜逃,更需要杀几个人以镇军心。
此时牢外进来三个人,装备简陋,为首的人穿着木甲,长得像个小生,一头飘逸长发,一直闭着眼睛,气定神闲,和外面的训斥声相印成趣。狱卒见了赶忙迎上,却眼看不相识,便问:“这位大人,有什么吩咐。”
身后的士兵说到:“咱们来捞个人。”
狱卒一听,前几日有人冒充军官捞同乡逃跑,连坐还得自己都被吊死了,这可得谨慎,于是应:“不知大人有没有请示,让小人过目一下?”
为首的人眼睛睁开了一些,眯成一条缝:“抱歉,鄙人没有这东西。”
“那这样,小人可没法帮您办事啊。”狱卒略显无奈。那个人又闭上眼睛,吩咐道:“把钥匙抢过来。”
两个大汉闻声而动一把压住那狱卒,两下撂倒,按住那狱卒嘴巴,制服在地,抢过钥匙,任狱卒支支吾吾也没法挣脱。
那首领走来门前,问洛安:“你就是摘星手吗,久违大名。”
洛安不曾想自己的名号还能传到边疆来,抬头撩开自己毛躁的头发笑嘻嘻道:“小有虚名,怎么了?你要捞我走吗?”
那人笑了笑,清秀的笑容很温和:“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地狱,能不能活着,看你造化了。”身后几个人听了,冲上来求饶:“大人,大人,我也可以,带我走带我走。”却见那人回身就走,洛安不曾想自己从这刻起就与这个男人产生了一生的纠葛。
洛安跟着出去了,那几个人不敢出门,趴在牢门里,眼巴巴的看着洛安离开,洛安出去前还回头看了一下他们,问:“他们也能带走吗。”
那人闭着眼睛走路,“跟着我走也是死。”出了门外,风凉了,清新了,有些冷,洛安缩了一缩,但那个男人依旧毫无表情眯着眼睛带着一行人走。
洛安问:“长官怎么称呼。”
“枫上枭。”话落音,不远处的军帐走出来一个全副武装的将军,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那个应该就是负责攻打北晋的李家的赵元帅,可见他神情难看,似乎不顺心,整个军营弥漫着丧气,可枫上枭却毫无动静,看似慢慢走,却步如疾风,洛安不专心点都跟不上。
待洛安在一个角落的简陋小营地里洗漱,吃了一个馍,然后跟着七八人随着枫上枭出门了,穿过一路,虽然灯火未灭,但只有些夜巡和守夜的士兵在交错行走,伤兵处也安静了点。但将军帐外,却聚集了不少人,约莫一两百众。稍等片刻,出来一个人,领着大家伙进去,大将军正襟危坐,两旁排开二三十余黑甲侍卫,严正以待。
这百余人看来均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身上竟有一些血腥之味,这是在家乡,能让飞禽走兽都远离的暴戾之气。大家都有些毛躁,左右抖动,这是军人养成的血性,难以按捺。
赵将军身材壮大,冷眼扫视众人,歪着身子说:“各位勇士,今日从各地唤你们过来,各位舟车劳顿,等会就为你们接风洗尘,献上葡萄美酒。军人是来建立伟业的,你们都是李字军各地的精锐豪杰,假以时日都是大将之才。如今有个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在眼前,谁摘得之,将来就是官从四品宁川将军!封千户,掌禁卫虎符!”
众人一听,顿时蠢蠢欲动,摩拳擦掌,这让洛安听到都澎湃不已。可枫上枭依旧闭目养神,没有任何回应。洛安问身旁的人:“他总这样吗,眯眯眼?”
旁人回答到:“他不用睡觉,除了练武,基本都闭着眼睛,可以减少自己的休息时间。他已经可以耳听八方,闭着眼睛走路了。”
洛安小声嘀咕:“奇怪的人。”
待众人安静后,将军道:“你们是李字军半数的支柱,各个都身怀绝技,这是一个巨大的赌注,请大家抱着必胜的觉悟,如果想保命的,现在可以离开。”
安静片刻,大家伙都有点笑意,洛安不懂,他此刻就想走,可是大家都没走,没有一个人想走。这群人,早已见惯了生死,在无数个生死里徘徊过,对生死已经毫不畏惧了,甚至成了他们渴求建立军功的机会。这些人,早已成为了恶鬼,杀孽缠身,甚至乐在其中。
赵将军沉心一喝:“好!不愧是李字军的精锐,无畏无惧!此刻起,你们过去的罪,我们不再过问,消除你们过往,包括奴籍囚籍。届时每人献上白银十两。”
众人更加欢愉,军心都被调动起来了,有人喊道:“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又一躁动过后,赵将军言:“各位长官报上番号和军功,那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