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孙曼婷离开的那天,周芸晚特意提前请了半天的假,前去火车站送她。
直到临近火车开车的时间,另一个和孙曼婷一起前往西北的女同志开始催促起来,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孙曼婷把周芸晚送给自己的一个小礼物塞进行李的最下层,这才提着自己两包为数不多的行李,去往了火车站台。
等待的间隙,她和一队身着制服的军人擦肩而过,目光流转间,她仿佛看见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但是等她凝神看去的时候,却只能瞧见兵哥哥们一个个长得差不多的后脑勺。
她便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跟随着大部队上了火车。
孙曼婷到了西北部队的宿舍,才发现周芸晚给她的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居然是一小叠钱和票,其中还夹杂着一张小纸条。
上面是娟秀的字迹:小小心意,必须收下!不许还给我!不然等你回来,跟你急!
连续几个感叹号,以及霸道的语气,像极了书写它们的主人。
孙曼婷抹了抹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泪水,望着下方署名后面画的一个大大的笑脸,蓦然喜极而泣,又哭又笑,看得和她一起来的女同志莫名其妙。
而另一边,坐在教室里的周芸晚心不在焉地看着课本,现在孙曼婷应该已经到西北了,应该已经看到她给她留的东西了吧?
为了防止她当场打开退还给她,她特意缠了好几层胶布,还嘱咐她必须到了西北才能打开。
她给的不算多,但也够她遇到难事的时候应一下急了。
周芸晚对朋友向来大方,朋友遇到难处,她是能帮就帮,有钱出钱,没钱就出力,力她是出不到了,钱还是能帮一下的。
“唉,唉,唉……”
就当她微微出神的时候,听到了身边邢昭玲连续好几声的叹气声。
班级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次位置,上次换座后,她就和邢昭玲做了同桌。
早自习还没开始多久,她一张小脸就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这可不符合她日日精神饱满的作风,周芸晚凑过去问:“怎么了?”
邢昭玲小嘴一瘪,哭唧唧地说:“我也是今天早上问我妈才知道的,我哥他前几天去西北执行秘密任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邢茂辉部队里事情多,和沈宴礼一样都是大忙人,好几天不回家都是正常的。
她本来没当回事,但是直到今天出门的时候,路过书房听到她妈和她爸聊天,无意中提到了西北和她哥的名字,她才觉察到了不对劲。
邢茂辉在西北服役几年,好不容易才调回京,现在又被调回去了,她这个做妹妹的舍不得是一方面,心疼又是另一方面,西北,多苦啊,风吹日晒的,沙还大……
西北?邢茂辉也去西北了?
周芸晚诧异地挑了挑眉,下意识想多问两句,毕竟邢茂辉在西北那边呆了几年,兴许还能多照拂一下孙曼婷。
但是她很快想到既然是秘密任务,估计也没有透露更多的消息。
况且邢茂辉和孙曼婷两个人不一定能分在一个地方,就算真那么巧被分在了一个地方,那也不一定能分在一个部队……
想到这,她也不禁叹了口气。
邢昭玲也凑过来:“你又叹什么气呢?不会是在担心你和二哥的婚事吧?”
周芸晚被她揶揄的眼神弄得哭笑不得,自从邢昭玲知道她和沈宴礼在一起后,有事没事就喜欢开她的玩笑,弄得她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她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地反驳:“想什么呢?我才没有。”
邢昭玲才不信呢,拿胳膊轻轻碰了碰她,坏笑地眯了眯眼睛:“嘻嘻,有郭伯母把关,你还担心什么啊?”
的确,有郭玉霖帮着忙前忙后,她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郭玉霖开明得很,婚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遵循她的意见,一副要大办的意思,不过现在毕竟时局特殊,太过铺张难免有资本做派的嫌疑。
只能从简,从简,再从简。
可是她和郭玉霖都不是能将就的人,不满意就不行,一个个方案被推翻,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个确切的定论。
眼见她都快要毕业了,领证倒是可以不推迟,但婚礼估计得推迟到下半年了。
然而下半年也没有时间。
十月左右,就会有高考恢复的消息传出,她就得顺势参加高考了,参加完高考,又得进组去拍戏。
她和程锦澈签了合同,得去京市下面的一个村镇取景,还不知道要费几个月,但预计她考上大学之前的寒假都得待在那,到时候还得面临和沈宴礼分隔两地。
一推再推,婚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影子呢。
想到这,周芸晚不禁面露愁容,结个婚,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就当她和邢昭玲叽叽喳喳说着话时,一根白色粉笔突然从天而降,直击她的脑门。
紧接着,又是一根。
这次,打的就是邢昭玲的脑门了。
下一秒,班主任的大嗓门传来:“你们两个,给我出去罚站!”
周芸晚和邢昭玲默契地闭上嘴,捂着额头站了起来,准备乖乖拿着书本出去了。
但是两人一对视,看到对方脑门上的白灰,不约而同地扑哧笑出了声。
班主任气得直拍桌子:“还笑!”
周芸晚咬紧下唇憋笑,一边往外面大步挪动,一边又忍不住去看邢昭玲。
邢昭玲也是如此,一对上眼就止不住地想笑,她们发誓,绝对没有不尊重班主任的意思,只是这嘴啊,就是合不拢。
毫无疑问,又是一通骂,顺便喜提罚站一整天。
教室里传出班主任语重心长的说教声:“都快毕业了,某些人的心思还不放在学习上……”
周芸晚和邢昭玲一个站在教室前门,一个则站在后门,跟两尊门神似的。
周芸晚站在前门,趁着班主任不在,悄悄揉了揉发酸的大腿和膝盖,经过一天的折磨,她此时一脸的疲惫和憔悴,再也笑不出来了。
最后一堂课还没结束,但是已经有不少家长来接孩子了。
周芸晚一开始还觉得丢脸,后来因为麻木的双腿,已经不在乎了,只想快点放学。
过了会儿,她感受到身前投来的大片阴影,本以为是来宣布他们可以“解放”了的班主任。
没想到一抬眼,就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