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玥自回了画室又全身心的投入画展的操办上去了，这次的主题是她亲手敲定，各项流程也得她亲自来。
场地、宣传画册、展厅、媒体……
各项流程一环套一环，时间紧任务重，根本不给一点喘息的机会。
“曦苒，你去联系一下苏晗的经纪人，问问她愿不愿意来为我们这次的展会做个宣传。”这次主题不同于以往，题材新内容多，虽说请了张先生来坐镇，但展会的成功与否，宣传是很重要的环节。
“姐，怎么还请她来？”曦苒不解，倒不是不认可苏晗的影响力，而是这种活动，她作为影星，几乎是从来不参加的。
“她应该需要这次机会。”嫤玥嘴角抹起几分深意。
“但是姐，她业内口碑你也是知道的，好多活动敲定好了她都不去，像这次画展，就算我们商量好了，她最后能来吗？而且她不才……”曦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作为打工人，她很不愿接触像苏晗这种性格的甲方。
“她会来的。”嫤玥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女孩的话，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
“可是姐，你和她……”
“曦苒，你还记得你来第一天我是怎么和你说的吗？”
“嗯。和人打交道不是非黑即白，是敌是友，关键在于自己的用法。”曦苒重复了一遍，思绪飘回了三年前。
那年她刚跟着嫤玥做事，恰巧和她沟通合同内容的人是她大学时期最讨厌的舍友，那位“大小姐”不光脾气臭，大学四年凭着自己屋里的背景给她不知道使了多少次绊子，尤其是保研那段时间，曦苒虽直接出来工作了，但想起当年的事，总归还是有些遗憾的。
凭着嫤玥这层关系，对方虽然客气了不少，但话里话外都说的难听至极。许是注意到了她状态的不对劲，嫤玥没过一个星期就找了她。不过和讨厌的人打交道，的确是件锻炼人的事儿，曦苒到最后只将她作为甲方，漂亮话一套跟着一套，这才把事情办妥了。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真正理解，所谓的公平，本身就是一个无法定义的名词，在职场上，没人会和她讲这一套，大多数人打工人不都是把情绪磨成沙，还得乐呵呵地赔笑脸。
“以你现在的能力，你自然不用再去和那种人打交道，但人在社会上，总是要和各种人打交道的，你不喜欢的人，说不定在有些时候还有大用。”嫤玥给曦苒递了瓶水，这几年小姑娘负责画室的培训和她画作的拍卖，对于这些内部规则也早就炉火纯青，和当年刚来时冒冒失失的劲儿简直是判若两人。
“江姐教得好。”曦苒朝她俏皮的使了个眼色，咕隆咕隆地喝了几大口。
“嚟嚎叻仔啊（你好聪明的人）！”嫤玥换了语气夸她，两人相视一笑。
……
相比于上个月，璟清这段时间的工作量减轻了不少，大致九点就已经把车停在画室门口了。
“我去？你别告诉我你和嫂子昨天就什么也没干。”
“怎么了？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在人家家里都能和前女友睡一张床？”璟清抵了抵后牙槽，一阵烦意。
“我说了那就是个意外！意外你懂不懂？”
“是挺意外的，意外的从一个房间里出来。”璟清阖了阖眼，一想到大早上他俩从同一间屋子里出来的场景就头疼，他和自己姑娘八竿子还没一撇呢，那边倒是发展的迅速。
“行了，赵哥，我祝你早日转正。”江京泽连环炮般的笑声惹得男人一阵恼，他挂了电话，拿了根烟，不过很快又放了回去，只是打开了车窗透透气。
……
“江姐，我先走了。”曦苒朝嫤玥挥了挥手，很快拦了辆车回去。
嫤玥刚准备自己也打个车，车灯下的白色宾利就晃了晃她的眼。
姑娘提着包自己小跑了过去，车门没锁，里面的人睡得很安稳。嫤玥小心翼翼地带了带车门，不准备立马吵醒他。
男人眉眼并未完全舒展开来，似是还在想什么事，他睡觉的时候与平常判若两人，从头到脚，都有种呼之欲出的冷静感，让人望而却步，只敢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如同展览里的艺术品，漂亮但贵，喜欢却不一定会买。
嫤玥实在不喜欢他眉毛轻皱时堆积出的痕纹，她伸手想将其轻轻地抚平，只是还没成功，男人的眼睛便睁开了来，他的眸里略微带了几分红血丝，跟秋水般湿润润的，不含任何杂质地注视着她。
两人眸对眸，如同镜对镜般，眼里都只有彼此二人。
不知持续了多久，男人的大手包裹住姑娘的笑脸，笑意盈盈地捏了捏她的左脸，“怎么不叫我？”璟清揪了揪她的鼻尖。
“看你睡，懒得打扰你。”嫤玥挑了挑眉，一侧身又坐回了副驾驶。
“看来我今早的话还是没白说。”
“什么？”
“还知道心疼人了。”
“我没心疼你。”
“是，没心疼我。”璟清看姑娘又别扭地扭头对着窗外。他没说话，只是眯着眼注视着她，车窗外的光偶尔打在姑娘的半侧脸上，显得温柔又平静，他总有种错觉，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但其实也不过八年而已。
那年的记忆与眼前的幻影重叠，她还是她，仅此而已。
“江嫤玥。”
“干嘛？”
“心疼心疼我，能不能亲一个？”兴许是刚睡醒起来，璟清的白衬衫最顶上的两颗扣子并未扣上，只是松散地搭在脖颈下方，他的发型略显疏散，眼神却极有诱惑性，他侧身歪着，跟只狐狸精般，毫无掩饰地表达自己心中的欲。
“不行。”嫤玥尴尬地一会儿看看着、一会儿看看那儿，她不明白为什么这男人思维总是那么跳脱，她有那个意思吗他就问。
“真不想啊？”璟清半个身子都侧了过去，跟看着猎物般紧紧盯着她的唇，他的眼神顺着往上走，直至对上她的眸，当然，木檀香再次袭了过来，嫤玥觉得晕。
“我晕。”嫤玥没避开他的视线，只是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亲一下就不晕了。”
“不行，这地儿亲的难受。”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没等她再开口便俯身吻了下去。这个吻和之前都不同，单刀直入，一点儿缓冲都没有，姑娘被弄得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她隐约察觉男人的动作停滞了几秒，不过很快就又侵入了她整个空间，如同暴风雨般，一趟连着一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用力把男人向外推了推，大口大口喘着气。
“宝宝，别憋气。”璟清看她缓的差不多了，很快又覆了上去，男人尽力克制着自己，勾着姑娘像她这边靠，嫤玥被他这一来一回弄得躁的慌，毫无章法地跟着乱回应，只听见“啧”的一声，男人往后退了几分。
一株红点在男人的唇左侧，如同冬日里的那一株梅花，比春日的牡丹更耀眼几分。“真是猫？乱挠人。”璟清举起左手轻抚过那一抹红，低头抬眸地看了眼姑娘。
还喘着呢！
“你这吻法跟谁学的？跟乱咬似的。”璟清摸了摸方向盘，抿着嘴笑。
“不满意的话找别人去啊，谁逼着你了。”嫤玥说话声音很小，似还没完全缓过来。
“啧，亲了嘴还这么毒？”璟清伸手握住她的脸，忍不住捏了捏。
“看来是亲的不够好，得换个舒服的地方多练练。”
“滚。”嫤玥掰开她的手稳稳坐在副驾驶上，看上去并不想再和他闲聊。
璟清也不自讨没趣，一脚油门就开回了家。
……
“明早儿陪我去挑礼物？给奶奶的。”嫤玥洗漱完刚出浴室，璟清就朝她出来的方向看去。
还是那件淡黄色的睡裙，衬得她的肤色很白。
“嗯。”嫤玥摸着刚吹过的头发，脑海里却还是今早儿画展的事。
“你头发吹了？”璟清看眼前人刚洗完澡就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嗯。”嫤玥说着就准备往卧室走，她还得再梳理一下这次画展的作品和宣传流程。
“你这叫吹了？都能滴出水来。”璟清朝姑娘走去，从后面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带着她向浴室的方向走去。
“我真吹了，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睡，等会儿自然而然就干透了。”
璟清也没理她，他伸手拿出抽屉里的吹风机和毛毯，单手环着姑娘的腰将她抱起至大理石的桌面上。
“你还挺贴心。”嫤玥看了眼大腿下的毛毯，毛茸茸的很舒服，她向前勾了勾身子，很自然地把头发别到一边让他吹。
“你也还挺会使唤人。”璟清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姑娘，她阖上了眼，一幅很惬意的样子。
姑娘的发丝透过他的指尖，似是三四月份的秋水，一阵风拂过，带来淡淡的清香，她的发质很好，跟瀑布般在他双指间的空隙处来回游走，不经意间带来一阵轻痒之感，跟小猫在怀里扑腾两下似的。
吹到一半，嫤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二话没说就一脑门撞在了璟清的腹部。
“疼——”嫤玥忍不住喊了一声，充满仇意地睁开眼看了看男人。
倒也不是说多疼，只是她刚刚舒服惯了，突然被这么一撞，心里窝了一肚子火。
“江小猫，你就这么困？”男人叹了口气，把身子又向下倾了倾，还是困，姑娘把头埋在男人的颈窝处，忍不住吸了吸男人身上的木檀香，吹风机的吹出的暖风像是加热器，把本来冷冽的气味吹得带了点儿缠绵的温情。璟清关了吹风机，把姑娘抱在怀里往卧室去。
“你怎么真跟只小猫似的，现在不怕我了？还赶着往我身上凑。”
“滚。”嫤玥软绵绵地说了一句，真舒服，她还想再待会儿。
“全身上下我看你就是嘴最硬。”璟清低头蹭了蹭小猫的脸，意料之外地挨了一巴掌。
璟清：……
“我陪你睡还是你陪我睡？”他把小猫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小猫没理，耷拉着脑袋。
“你不说话我真和你又一起睡了。”
“滚。”嫤玥站了起来，跟指点江山似的安排眼前男人去给她倒咖啡。
“你这么晚了喝什么咖啡？”璟清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双手撑着床面，整个人向后轻仰，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要忙事儿，你去不去倒咖啡的？”嫤玥跟换了个人似的，语气里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只是脸还红扑扑的一片。她大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径直往卧室里的书桌走去，打开笔记本不知道再摆弄些什么。
“？”
“不是？江嫤玥，你怎么每次都提上裤子不认人？”璟清走到她身后，姑娘还在计划明早画展的事儿呢，连什么画摆在什么位置都要自己安排。
“你没找人帮你做策划？”璟清凑近看了看，真是细无巨细，大到整体画廊的布局，小到当天每一位来宾的讯息。
“找了，不满意。”嫤玥淡淡地回了句，颇有种一锤定音的味道。
“那你要求还挺高。”璟清帮着看了看，指出了宣传方面的好几个漏洞，不过“英雄所见略同”，从宣传造势的角度看，一场艺术展所推出的封面、主题以及各大名家的转发是决定的关键因素。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画廊的构思布局，如果结合当代商业来看，“能不能出片”也是扩大影响力的关键因素。
在快餐化的当代，我们不得不承认，只有外表足够吸引人，才有机会让人看到其内在。
“所以你想好名字了吗？”璟清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嗯。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没事儿的话就出去吧，我要忙我的事儿。”嫤玥瞅了他一眼，男人的脸又黑了半截。
“明天我去帮奶奶挑礼物。”姑娘抓了抓男人的黑色丝绒衣领，轻轻在他侧脸上小啄了一下。
“哦。”男人正准备往前探，小猫就踹了他一脚。
“停！”
姑娘赶他走，离开才是男人最后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