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远处零零散散的鞭炮声,街边的菜市场卖年货的也逐渐多了起来,虽然离正式过年还有二十来天,但余良能感觉到,一年一度的春节又快到了。
“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矿上开始发东西了,除了大米、白面、油外,每人还有二斤红枣一斤花生米,都去办事员那里领票啊。”门外传来楼管员老李的吆喝声。
“有我的没有?”余良心中暗想。如果有的话,这就是他第一年上班,领到的第一次职工福利。
正想着,“咚咚”两声敲门声后,门就被推开了,几个和余良一起参加工作的同事走了进来。
“走,咱们都去矿上找找,为什么这次发东西咱们这批新工人一样都没有?”领头的是道工班的小周周学景。
余良听周学景自己说过,他家是中医世家,现在他也在参加中医自考,以后办个行医证,要么调到矿医院上班,要么利用业余时间自己开个诊所,现在在道工班就是个过渡。
余良觉得他也是个有想法的人。现在是改革开放年代,什么都讲求搞活,这也属于正常。
“咱一样也没有?”余良不相信的问道。如果这事是真的,他也觉得矿上这样做,着实不大公平。他们这一批新工人都是去年8月份参加工作的,虽然上班没几个月,但每月却都是不少上班的,光自己前三月就都是满勤,别的月份最少也是二十八九个班。
小周他们的班数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估计也都和自己差不多。毕竟出门在外都是来挣钱的,不是来享福的,家家估计都不是很宽裕。
“对,我都问了,一样都没有。”小周肯定的回答。
“行了,别说了,说的再多不去找有啥用?只要咱们去找了,找回来了是个赚头,找不回来,咱也弄个明白。”和小周一个班的小徐催促道。他比小周的性子还急。
“行行,那咱马上去吧。”遇到这种事,余良也没心思再看书,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别的事自己可以不管,自己的事还是要管的,于是起身加入了他们队伍。
一行人刚走到楼道口,就见单位马支书上楼。马支书一看他们,就问道:“你们这是干啥去?”
小周于是把情况向马支书说了一下。马支书听后,说道:“这是矿上定的,多少年了都是如此,你们去找,希望不大。”说完以后自顾自上楼去了。
“多少年了都是如此?都是如此就真的是对的吗?”听马支书这么一说,余良心里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虽然还没出门就被马支书泼了冷水,但一行人的激情却没有消退多少,快步出了宿舍楼,向厂区而去。
到了厂区,领头的小周却停下了脚步,似乎想到了什么。
“咋啦?”紧跟在他后面的小徐问。
“咱们去找谁?找矿长?找书记?还是找相关部门?”小周对着后面的几个人,连发四问。
“是啊,到底该找谁呢?”由于都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面对这个非常实际的问题,几个人都有点懵。
“我估计找矿长找书记不大实际,人家那么大的官,谁会理咱,估计连人家办公室的门都进不去,还是找有关部门吧。”那个家在矿上、对矿上情况相对比较熟悉的小马说道。
小马和余良虽然不在一个班组,但余良对他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究其原因,就是刚参加工作还在区里培训时,俩人第一次见面,小马看余良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老外”,余良也感觉这种眼神就像本地人看外地人,矿上人看农村人,有那么一种天然的优越感。
“找哪个有关部门?”小周看向小马,问道。小马挠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有回答上来,估计他也不清楚到底应该找哪个部门合适。因为矿上的部门虽多,但哪个部门也不叫有关部门。
对于有关部门这个词,余良只是在电视上听说过,也听矿长书记在大会上讲过。特别是社会上关于有关部门的两个传说,更让余良越听越糊涂,越想越不明白。
其中一个传说是:有关部门神龙见首不见尾,身份异常神秘,很多外国间谍人员终其一生都调查不到“有关部门”的资料。
另一个传说是:“有关部门”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它长期发挥着雷锋的精神,把一切受表扬的机会,统统让给了其他具体部门,而一旦发生坏事,“有关部门”立刻挺身而出,义不容辞地背起黑锅,每每会铿锵有力地甩下16个大字:追查到底,加强监督,吸取教训,下不为例!
“哎,光听说过有关部门,这回真来找有关部门了,却不知道这有关部门在哪里”余良心中感叹,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名词的复杂,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你不找它的时候它好像近在眼前,你真要找它的时候它却远在天边。估计发明这个名词的人,不知为此烧坏了多少脑细胞,怪不得有些人年纪轻轻就秃顶了呢。
余良觉得,之所以出现“有关部门”这样的模糊指代,大致有如下原因。一则,可能存在多头管理、部门职能交叉重合等问题。二则,可能源于对其他单位职责的不清晰,只好语焉不详。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碍于情面,即使知道具体部门的名称,却害怕在公开场合让兄弟单位下不来台,甚至产生情感隔阂,不便以后开展工作,只好模糊了事。
“我看还是去找找工会吧,我好像听我爸说过,他说以前工会搞宣传的时候,好像说过工会是职工的‘娘家人’,职工有困难找工会之类的话,咱们先去试试吧,如果他们说不归他们管,那我们就问问该去找谁,他们应该知道,总比咱们在这里傻站着强吧。”小马想了半天,这才说道。毕竟他在矿上时间比较长,知道的也比较多,可能感觉这有关部门应该包括工会,工会就在这有关部门里。
“走,听你的,咱们就先去找工会。”小周也觉得小马言之有理,马上就同意了,领着一行人向党委楼走去。
“‘娘家人’?娘家人不是指的是一个女性家庭中的直系亲属吗?虽然煤矿里有一些女性职工,可绝大多数都是男的啊,它这是不是定位错误呢?”余良边走边想,他对工会是职工的“娘家人”这句话始终感觉不是很明白。
对于工会这个词,余良曾经听父亲余建国大概说过,好像就是平时收收会费,发发电影票,发发肥皂毛巾,送个汤送个水,到生产搞得好的单位贺贺功,组织组织文体活动,搞搞联谊,慰问慰问工伤病号,逢年过节救济救济经济困难职工,搞搞送温暖活动之类的部门,咋成职工的‘娘家人’了?
“哎,或许是咱少见多怪吧。”余良心中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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