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百姓多早起,或侍农或挑担,这劈柴声混着其他声响,倒不显得突兀,但这声响正正好在竺叶的窗前——严重影响到竺叶的休息。
竺叶怀疑这少年道士就是故意的。
她面无表情,蛊丝穿行而过。
剑身抵住蛊丝,少年利落的甩了剑花,从熹微的晨光中走出,光线并不耀眼时,少年的面容便完全显现于竺叶眼中。
不似昨夜的仙风道骨。
因劈柴的缘故,少年道士白玉似的面上沾染了红意,额前有汗珠滴落,砸在他的眼角附近,同他左眼溢出的泪混在一起,似汗又似泪。
“爱哭鬼,”竺叶怒气冲冲,心脏却莫名一痛,她将窗户拍得直响:“你是不是有病?早起砍什么柴?”
少年道士由远而近。
竺叶生怕被沾上什么肮脏气息,赶忙后退,直至小腿抵上桥头,她疼得“嘶”了一声,警惕的看着长渡:“停下!不许再靠近!”
长渡依言站在窗前。
他低声道:
“秦女郎…未收金银…却却收留我们。”
“我…见院中木柴…未劈,便…自作主张、替她劈木。”
长渡下山后,在两行山救下了一猎户何樾,缘是碰巧,何樾竟然是秦氏定了亲的夫婿。
何樾养了几日的伤,便要上山猎雁。
长渡本想寻一客栈住几日调查近年来夫妻失踪案,可谁知,芸娘为了报恩非要长渡在此休息。
长渡觉得不妥,反复推脱。奈何秦氏态度难得强硬,长渡不好推脱,便佯装应下此事。
可谁知午间,长渡便遇见了竺叶,他决心看管竺叶,又想客栈人来人往,竺叶性子急,易起冲突,他便真正应下芸娘此事。
芸娘不收分文,他总有些愧疚,便想着做些事来补贴收留之恩。
竺叶抓住重点,怒气显于面上,气势汹汹的反驳道:“谁跟你是我们?”
蜀山上的清规戒律没有写明,不可站于女子窗前,更何况她不是女子,她是控蛊人。
长渡不开口,就站于窗前看她。
阳光被遮挡住,长渡的影子落在屋内地面上,同竺叶垂在地面上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竺叶本来抱着被子,侧过身来看他,此时看见影子交叠,气得一脚踢开被子,恶狠狠的踩在长渡的影子上,冲长渡张牙舞爪道:“恶心人。”
少女发丝凌乱,发带乱七八糟垂在颈前,因就寝,只穿了杏色里衣,露出大片白净的锁骨,本来挂于腰间的八角铃铛被她缠在皓腕上,此时踢开被子,露出洁白细腻的踝部。
叮叮当当。
很是喧闹。
长渡骤然意识到不妥,他赶忙扭过身子,关上窗户。
她是控蛊人,但她是个女子。
天资聪颖的大师兄难得有些茫然。
长渡半蹲在窗前,左眼溢出的眼泪落在他的唇边。
“啪”得一声,竺叶重新将窗打开,鞭子缠在长渡的脖颈,她探出身来:“你是不是有病,大清早的在我窗前砍木柴,现今又敢关你姑奶奶我的窗?”
长渡被迫起身,只挡住一半阳光。
唇上的眼泪摇摇欲坠,如即将消失的夜露。
竺叶伸出手似想擦掉他唇上的眼泪,却猛然意识到什么,抽回鞭子,一把推开长渡,破口大骂:“我发现你这个人真得是有毛病,总是用那种阴恻恻的眼神盯着我,恶心死人了,要不是你还有点用处,我早毒死你了。”
“一路上我还总听说什么蜀山的人都是正义之辈,你看着芸娘受侮辱,竟一动不动,反倒是为了些欺辱他人之辈求药?”
“真是恶心死人了。”
她气得忘记了中原话,转而用另一种更为熟练的语言开骂。
长渡被她推得一踉跄,他停稳,站在竺叶面前,他听不懂她的话,观她表情,她应当骂得很高兴,骂得最后,面上的怒气都消散了不少,等她停止了怒骂,长渡已然从旁边倒了一杯水,递给竺叶,竺叶一通牛饮,她不满的拍了拍窗户:“还有吗?爱哭鬼。”
长渡又递给了她一杯水。
竺叶喝到一半,她猛然将茶杯重重放在窗户旁:“我在骂你。”
少年道士长睫一扫,平静又沉稳道:“我、知、道。”
“那你还给我倒水?”
“你、渴、了。”
竺叶一噎,她感觉长渡病得不轻。
“还、要、喝、吗?”
竺叶感觉长渡是在挑衅她,她气得一鞭子抽了过去。
那把窄而长的流光剑接下这一鞭。
缩在屋子里限制了竺叶的发挥,她跳窗而出,鞭若游龙,长渡只守不攻,被竺叶逼到篱笆围栏下。
少年身高体长,腰身抵在竹篱笆上,被迫后仰,红色发带随风而动。
竺叶怒气翻涌:“看不起我?”
她看得出来,他只守不攻。
长渡微怔,在这晃神片刻中,被竺叶一鞭打落了流光剑,只见又是一鞭下来,他下意识翻身躲过,徒手接住竺叶的长鞭。
长思峰众人皆知,比起剑,大师兄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