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瞧见母亲痛哭流涕,不知为何,他挺起的脊背慢慢下沉,如同一把紧绷着的弓慢慢卸去了力气,他闭上了眼睛。
可却听见鞭子打过皮肉的声音,母亲痛哭流涕的声音:“你给我滚,快点滚!”
一声闷雷,终于下了雨,暴雨从天河而降,寂寥冷清,他被人抱了个满怀,温暖柔软。
母亲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她刚用鞭子打了父亲,鞭子上皮革难闻的气味好似还凝在她的身上,祠堂又有股黏稠的血腥气,可母亲轻声说话时,他好似闻到了母亲身上香气。
很暖和的香气。
“阿奴这些年过得好吗?”
阿奴闭上唇一言不发。
可母亲没有怪罪他,反而很轻的笑道,给他讲塞外的趣事,给他说连绵无际的大草原,给他讲父亲少时灰头土脸的故事。
她的声音很温柔。
阿奴忽然想起了每年师傅都会给他拿得衣服。
是蜀山的弟子服,但又不是,蜀山弟子服他穿不惯,身上总会起红疹子,听师傅说,那是母亲做的。
母亲又温柔的夸奖他:“我听你师傅说,阿奴会背了史记,阿奴可真厉害,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还不会背三字经呢。”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细微的哭泣声,如猫一般,她恍惚听到她在产房听到的哭声。
又低又细。
这是她的孩子。
是十月怀胎的孩子。
是没见过几次面的孩子。
阿奴最后的记忆便是被母亲抱在怀里。
她说,身不由己。
北狄近年来屡番挑衅,阿奴出生时,圣上便要阿奴进宫同皇子公主作伴。
可黎朝皇室本就是个蛊场,黎朝太子上位时,大都杀了兄弟姐妹。
庆王便回绝此事,言明幼子先天不足,便将此送往蜀山。
为了迎合先天不足这一症状,阿奴不能提刀,也不能上战场。
而不能上战场的庆王,兵权自会被圣上收走。
母亲抱着他,喃喃私语:“阿奴,等把北狄打成落水狗,你父亲就会主动上缴兵权,阿奴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
阿奴不明所以,他抽噎道:“为什么现在不能不打仗?”
“阿奴,因为不打仗的话,其他小朋友就要没有父母了。”
那他就合该没有父母吗?
阿奴固执又倔强,他刚想这般说话时,抬头却看到了明家祠堂。
牌位如山脉般压在他的身上。
直至后来,他才明晓,每任庆王的使命便是全忠义,保家国。
可还没等年少的阿奴成为庆王,庆王府所有人已然被流放得流放,死亡得死亡。
正如他年幼时闹脾气说的话,他彻底成为了个孤儿。
父母教导他,要全忠义。
可他刚来到边疆,便看到父兄的尸体被高挂于城墙。
他想抢回父兄的尸体,便从小兵做起,上了战场,乞求能找到父兄未通敌叛国* 的证据。
他确实找到了。
可他呈上去的证据被置之不理。
在雷雨夜下,
阿奴决定先杀死故意卡粮草的官员,再杀死迟迟不出兵的官员,最后杀死通敌叛国的太子。
在他拎走太子的头颅时,坐在乱葬岗旁,看见坟场里围着的绿头苍蝇,他被雨淋得浑身乱糟糟得,脑海里却在想,圣上真的不知道是太子通敌叛国吗,真的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清白的吗?
阿奴决定进宫刺杀皇帝,他随手扔了手中的头颅,指尖血砸落在白骨上,他听到阵铃铛声,慢半拍的回首看向腐肉堆里的银铃铛。
腐肉尚可融进泥土中,可他的父兄却被挂在城楼上成了具干尸,母亲和阿姐罗裙下满是血污。
他的眼底逐渐被血色占据,刚要离开时,却慕然转身,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干什么。
郊区常有野犬,分食腐肉。
野犬守着那截腐肉,冲他狂吠,阿奴的眼皮被暴雨打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却莫名紧紧盯着那片银色看,却又不解的歪了歪头。
野犬警惕的盯着他看了会,猛然低头咬住腐肉,可长剑比它更快一步,阿奴惹怒了野犬,他狼狈不堪的紧握着手中的银铃铛,匆忙奔走。
等他甩开野犬,浑身血淋淋的躺在草地上,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高声问他。
“明夷,你杀了多少人?”
阿奴仰面,他不解又疑惑的看向眼前腰挂酒壶的青年,青年隔雨同他对视,阿奴警惕的握紧手中的长剑,却听青年笑道:“我打不过你,但明夷,我是师傅,对你,还是我还是有办法的。”
他话毕,两指以诡异状态按住了阿奴的手臂,卸了阿奴的关节,阿奴累极了,他不想动也不想反驳,仰面看向青年。
青年席地而坐,他似乎在笑,声音却莫名的冷:“明夷,你不清楚你杀了多少人吗,那我就给你数数。李家家主、刘家家主……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