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那日,春暖花开。
马车内还有束犹带露珠的浅紫野花。
竺叶这才意识到什么,她掀开车帘让人停车。暗卫也确实听她的话,停了马车,可她已然到了偏僻安静的青行镇。
明夷买得院落位于山下。
院落雅致,周边围满野花。
她不合时宜的想起曾经对明夷说得话。
——“我以后住得院子要围满花朵,还要一睁眼就能看到太阳!”
当时明夷正在看书,闻言冷淡的掀开眼皮看她一眼,反问道:“你现在的院子周围就种满了木槿花,如若你辰时起来,定能看到晨光。”
那时竺叶不满他总是看书,非要鸡蛋里挑骨头道:“只有一种花!而且,我要得是野花!野花!野花,你懂吗”
明夷无波无澜的看向她,他难得笑出声,眸光却冷冽,声线冷得像是训斥人:“这就是你总是同崔斐然说话的缘故?”
竺叶蹙眉看他,气鼓鼓道:“你为什么总是说小崔?”
然后明夷就不理她了,他们又陷入一轮冷战。到了如今,竺叶几乎忘记曾经的话语,可时隔几年,却见到了她随口说出的话——野花围着的院落。
而当年在寨子里未送出去的花束,终于在今日被抚平。
但竺叶并不想住在这里,她要去边疆找明夷,可她还未想清计划时,意外便先一步发生了——暗卫一个个死去,她又遇见了年幼那个怪人。
那个怪人的面容似乎没有改变,她甚至低估怪人的能力——哪怕她逃进深山,祭出黑蛇,依旧被怪人打趴在地,命绝一线。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却听见怪人自言自语的话。
“怪不得没找到你。”
“你体内的寄生蛊竟然莫名死亡了。”
竺叶奋力的握着匕首。
怪人伸手扼住她的咽喉时,她突然暴起,给他了一刀。
梦境到了最后。
她感受到从胸廓蔓延而上的疼痛,腥臭的血腥气几乎将她包围,她艰难的伸手时,腕骨上的铃铛砸落在地。
小纸条从里面冒了出来。
上面写着。
“你在青行镇好好生活,待你十五及笄那年,我会过来接你。”
疼痛让她的大脑都来不及思考,她的脑海里却不期然浮现出明夷说得话。
“你长大就好了。”
当时她不满的捂着明夷的书:“什么时候算是长大?”
明夷总算不看书了,只是长久的看着她:“等你十五岁及笄就算是长大了。”
青行镇繁花似锦,落英缤纷。
此后,她的一生都留在了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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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春镇终于停了雨,可天色依然阴沉得可怖,一镇民不知从哪儿得知这病也不是水源问题,而是他们中了蛊——这话说得信誓旦旦,许多镇民都相信了这一说词。
但说起蛊,大多镇民脑子里都没有这种说法,有一镇民便道:“蛊虫一词源于南疆。南疆多虫蛇,有天赋者能驭蛊纵蛊。”
“当时救我们于水火之中的神女应该就是南疆人。”
“对啊,她当时不就是操纵着一条黑蛇吗?”
“那这样说得话,神女肯定知道我们中得是什么蛊毒啊!”
“我们去找神女!”
镇民们一窝蜂的起来,面色因激动而带着隐隐的红光,神情都带着诡异的兴奋,往日的病痛似乎在这一刻雯时轻松起来,他们四处奔走去找神女所在地。
兴奋点燃了他们体内的火把,让他们不顾病痛隐隐的身体奔走,耗时太久,有镇民终是支撑不住的呕吐起来。
呕吐物里满是虫子,甚至隐隐带有血丝。
镇民见了这一幕,先是吓得四散开来,不敢靠近呕吐物一步,半响,终于有人回过神来:
“药王谷的那些师傅。”
“二蛋,你过去将药王谷的师傅找过来!”
另一道声音强撑着反驳道:“你怎么不去!”
他们竟是争吵起来,经历了洪水疾病,众人的情绪如琴弦般绷紧,竟是越吵越大,相互推搡咒骂,直至其中又有一人呕吐出满是血水的虫子,周遭雯时寂静下来,似是一幕刚描好的苦难画卷——埋怨、愤怒、恐惧。
众人吓得更是四散而开。
有胆小者,甚至哭了起来。
许是太多焦躁的情绪要发泄,有人竟是咒骂起来。
“神女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受苦!她定不是神女!我们镇内几十年都没出过洪水,这南疆人刚来,又是洪水又是蛊毒的!定是她下得蛊!”
“南疆人为什么要来我们黎朝!定是不怀好意!定是妖女!”
众人七嘴八舌,将前些日子还挂在嘴上的神女轻而易举的定为妖女。
蜀山弟子问讯过来时,已然见到往日还算是友善的镇民开始用各种恶毒的话语咒骂他人,他们尚且年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