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的方向走。
鞋面落在泥泞地。
她盯着地面想,如若长渡在就好了,长渡在的话,肯定会将她背起来。
下一瞬,竺叶又赶紧摇了摇头。
她可不想替长渡死。
她这般想着,加快脚步。
雨点落在伞面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竺叶又突然想。
如若她不下山,长渡死了的话,会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雨夜里。
她不下山的话。
长渡会死了吗?
竺叶茫然一瞬,她不知不觉间停下了脚步。
药老本来就阖上了眼睛,耳边听着竺叶的动静,听到她停下脚步时,缓缓睁开眼睛,慢悠悠道:“夜间雨凉,快回屋吧。”
他刚抬起眼帘,蓦然看见竺叶站在他面前,药老吓了一跳,刚要打诨插科道,却听见竺叶道:
“你是不是会破这个阵?”
她的表情似乎有些纠结,死死的咬着唇。
药老盯着她看,忽然问道:
“你是想替他死吗?”
竺叶烦躁的转了转伞,伞面上的水珠落在草木上,她道:
“我不想死。”
雨雾渐大,药老隐约听见她小声说。
“我也不想他死。”
.
天边墨色晕染,惊雷响彻云层,可偏生雨雾并不大,小雨淅沥,风也柔和,不会吹翻油纸伞,正正好可撑伞与故人走在街边。
蜀山弟子并不明白长渡为何突然出击,正迷茫时。常因终于回过神来* ,他难得拨出长剑,点燃烟花,身形飘渺,高声道:
“立绝杀阵!”
长期以来形成的规训让蜀山弟子雯时抽出长剑,剑出鞘的嗡鸣声暂时让蛊虫失去判断。
巫溪行望着当年屠尽他们的绝杀阵,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同长渡交谈道:“你不想知道如何解决竺叶身上的寄生蛊吗?”
长渡眸光微颤,但他根本不听巫溪行所言,满脑子只想着速战速决。
烟火示警放出后,越来越多的门派子弟赶到。寄春镇逐渐被包围,剑出鞘的嗡鸣声越发嘈杂,彻底隔断蛊虫的判断。
长渡从未遇过这般强劲的对手。
他学剑至今,难得感到吃力。
巫溪行未操纵蛊虫,但凭内力,便与他打得有来有回,甚至还温和同长渡说百年之间的事情,说起长渡被冤死的父母兄弟,说起长渡被追杀的往事。
他的声音蛊惑。
若稍有分神,就有可能被拖进巫溪行的话语逻辑中。
控蛊人,多善蛊惑人心。
长渡根本不接他的话,他面无表情,宛若一台只知出剑的工具。
巫溪行见此路不通,又温和笑道:
“百年间来,我养过很多孩子,这些孩子大多都不合我的心意,唯有竺叶,很符我的心意。”
长渡一剑斩了过去。
巫溪行偏头避开,笑道:
“如若我二兄在世,她便很像是我二兄的孩子。我二兄有两个酒窝,竺叶也有两个酒窝。她的面部轮廓也很像我二兄。”
“她出生那日,便有竹叶青来寻她。我二兄亦是。”
“边疆长乐村有一等郎归的石像。”
“二兄被杀死前,和黎朝女子相约终身。据说那女子曾是二品官员的嫡女,后才知道原是抱错,她其实只是边疆贫苦人家的姑娘。”
“她回家那日,便遇见了二兄。”
“他们相约终身。”
“二兄害怕爱侣不能接受自己的异族身份,便隐瞒着我们,从小兵做起,守卫他爱人的家国。”
“二兄至死,他的爱侣也以为他死在战场上。”
“她独自抚养孩子长大。孩子长大后成婚生子,又是历经一个轮回。”
“虽历经百年,但竺叶依旧是二兄的血脉。是以,等她调皮回来后,我并没有如同对待其他孩子般对她,还给她塑造了个美好的童年。”
长渡和巫溪行的动作太快。
底下人几乎看不清他们的身形,只能隐约看见武器相接的幻影,可底下人却能听清巫溪行的话语。
底下人不由有些骚动——蜀山首席大弟子不是跟苗疆妖女跑了吗,如若上方的控蛊人真得是这妖女的父亲,长渡还会拼尽全力对付他吗?
巫溪行笑着扫了眼底下骚动的人群,他踢开长渡手中的剑,无奈的耸了耸肩,叹息道:“你看,人群依旧是这般愚昧。”
错身时,巫溪行笑道:
“你为他们卖命又有什么用呢?”
“不如为我所用。”
“至少,我会完完整整将竺叶还给你。”
雨势虽小,但长久待在雨下。
长渡的衣衫全湿,乌发湿漉漉的贴在肩颈处,他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盘踞,指腹发白,因此话踉跄一步。
巫溪行微眯眼,袖子雯时缠上长渡的脖颈,刚拉紧时,胸廓却被利刃刺进,难得的疼痛让巫溪行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