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怎么把你给忘了?去吧去吧。”朱老师对纪云挥挥手,等她走了又问,“老唐,纪云的家庭情况你了解么?这孩子怎么看着阴沉沉的,一点也不活泼?”
老唐还真知道,“她爸爸是云海市海关的一个科长,妈妈在市法院调解庭工作。”
朱老师一听纪云父母都是公务员,立刻对整件事重新定性,“秦瑶这孩子品质有大问题,明明她自己去推人家,不小心摔倒了她还诬陷上了!现在她受伤就算了,等她好了一定得给纪云道歉!”
老唐又说,“纪云很不容易啊,初二的时候妈妈车祸去世了,少年丧母的孩子哪有几个活泼的。”
朱老师听了叹气,“是啊,这样的孩子还特容易受欺负。”
其实纪云不清楚金芃芃他们到底为什么欺负她。
霸凌是从高一下学期某一天突然开始的。
一天下午的课外活动,纪云先回教室学习,金芃芃突然气呼呼冲到她书桌前,二话不说把她的书和文具全扫在地上,用力乱踩。
纪云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让这位公主突然发疯,从那天起,金芃芃一伙人总是会“不小心”撞倒她的书桌,不小心把水洒在她身上,她的作业本会失踪,然后在教室后的垃圾桶里找到,她书桌里会有写着辱骂文字的小纸条……
体育课大家练习篮球,金芃芃的跟班姚文故意把篮球砸在她脸上,她痛得两眼直冒金星,倒在地上半天坐不起来,鼻血一滴滴洒在衣襟上,却没有一个同学敢来扶她。
金芃芃她们笑了一会儿,姚文走过来居高临下伸出一只手,“哎呀,对不起啊,你没事吧?来,我拉你起来!”
秦瑶对周围的同学大声说:“这是个意外,姚文已经跟纪云道歉了!她还帮纪云起来呢。”
没过多久又一次篮球课,球再次砸在纪云头上,这次直接把她砸晕了,在校医室睡到快放学。
纪云向班主任老师求助,可没想她的噩梦这时才真正开始。
老师根本没叫姚文或者金芃芃过来,只问纪云,“那她跟你道歉了么?道歉了?那不就得了?同学间要友爱,不要因为一点小矛盾闹个不休。”
回到教室,纪云发现自己的课桌被扔到教室最后面,文具课本洒了一地。
姚文和秦瑶笑嘻嘻的,“纪云,你一年到头只穿一双鞋,不讲卫生,臭死了,请你离大家远一点。我们不想闻你的臭味!”
纪云的脸涨得通红又变得惨白。母亲外婆相继去世,父亲匆匆再婚,她的鞋袜内|衣这几年都是继母张罗的,全是最便宜的,鞋是超市19.9元买一送一的白色球鞋,鞋码合适,一年还一换呢,她还敢不满足?
早上还借她作业抄的同桌现在低着头如坐针毡,一眼也不敢回头看,仿佛也听不见姚文她们的笑声,其他同学要么埋头做功课看书,要么默默看着她们。
没有人敢为纪云出头。
“你别等到大家帮你搬桌子你才动,识相点,嗯?”金芃芃抱着手臂,挑起眉毛微笑。
从这天后,纪云一直贴着教室后墙坐。她就像悬于海外的孤岛,这么突兀,但几乎所有老师都能视而不见,只有新来四中的丁老师私下问她是怎么回事。
纪云哭着讲了经过,丁老师把金芃芃她们叫出教室,说这是校园霸凌,她们收敛了几天。
一周后,丁老师离开了四中。
据说是教育局要派年轻老师去乡村学校支教,丁老师主动报名。
金芃芃后来给纪云看丁老师在破烂的乡村小学的照片,“跟我作对?我跟奶奶说,这个老师上课总让我回答问题挑我毛病,我奶奶一个电话她就去乡下呆着吧!我还听说,她男朋友也跟她分手了!本来前途挺好,现在?谁知道要在乡下呆几年啊?难道要人家跟着去乡下陪她?”
这就是金芃芃背后权势的力量。
纪云并没直接回教室,她坐在教学楼的楼梯间,把刚才录下的视频电邮给自己一份。谁知道秦瑶会不会继续诬赖她?谁知道学校监控室的设备会不会意外故障?谁知道她的手机会不会被抢走?
这时手机急促震动,王率连发了几条微信,其中一张截图是他卧底的金芃芃小弟群里的聊天记录,金芃芃点兵招将,要“好好教训纪云一顿”。
“你在哪儿?要不先回家吧?或者赶快去找老唐,把截图给他们看!金芃芃准备放学后堵你!她特意叫了王子骏他们!”
纪云握着手机,想哭又发不出声音,肩膀轻轻抽搐。
她没回复王率,也不打算去找唐老师。
唐老师是四中高薪挖来的,学校大约是不舍得送他去支教的,但唐老师也有家人,金家的人随便使点坏都能给普通人制造麻烦。
不知道她们今天要怎么霸凌她……
像网上传的校园霸凌视频那样十几个人轮流扇她耳光?像昨天那样殴打她然后像垃圾一样扔在后巷?还是,扒掉她的衣服侮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