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教过她太清宗的礼仪,她做得很完美,可她见到这位比爹爹年轻又比哥哥年长的男人后,就一直觉得小肚子里有什么地方像有只手在轻轻拧,这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让她有些怕,可面对他时,她又有种无来由的确信,这个男人不会伤害她,他甚至不会苛责她。
这些大人们商量典礼事宜时她在一根一根柱子后面绕来绕去,不停轻轻转动角度和他给她那面小镜子,直到他的眉眼映在那面小镜子里。他被镜子反射的光一闪,立刻转过头,对她一笑。
她赶紧躲回柱子后面,心脏砰砰乱跳,不由自主攥紧镜子,攥得太用力了,手指都有些发疼。
过了一会儿,她又探出头偷偷张望,却听到背后有人压低了声音问:“喂,你叫什么名字?”
她吓得几乎跳起来,可勉力维持着自己小小的尊严沉住气转过身,依旧一声不吭。
她又盯着蹲在她面前的俊美男子看了半天才回答:“我叫小元。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他当然没答,只是笑了。
弟子怎么能直问师尊名字。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一见到他,就一声不出。
他教她什么,她就默默地学,默默地演练,被纠正了,就默默地改,加倍用功默默地练。
别的徒弟恨不得多在师父面前露脸,她却总要躲着他,于是他吩咐二师兄和大师姐教导她入门功夫。
等她再大一点,她隐隐觉得,她对他的这种“害怕”和其他师兄师姐对师父的害怕是不同的。
可究竟不同在哪里?
她今日终于知道了。
小元眼中的泪再流出来时是冷的。
她的声音也不再颤抖,她平静地将丹药捏成碎末洒在地上,“我不吃。”
这是她第一次明目张胆反抗她的师父,但她发现自己突然间一点也不害怕他,她甚至还挑衅地扬起下巴,盯着他,无声地跟他对抗。
她万万没想到,她这种姿态让姬梦泽先是吃惊,继而让他近乎仓惶地垂下眼眸,不再与她目光相接。
她鼻子像中了一拳,又酸又麻,眼泪又扑簌簌落下,按理说,若非生死关头,金丹期修士绝不会感到胸口滞闷难以呼吸,可她这时偏偏每吸一口气都抽着气,她也知道自己这时的样子不只是狼狈,简直是不体面到了极点,可笑到了极点,可是——她攥着手心那点梦还丹的碎末想,他让她吃了这颗丹药,忘了!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敢!都这样了,她还在乎什么体面?
好,你不看我,我偏偏要盯着你!看你几时回头,看你还能要躲多久!
她这么想着,咬牙发狠凝视着姬梦泽。
而姬梦泽,像变成了一尊玉像,一动不动,半垂眼眸。
两人便如此对峙着。
小元在梦中再看到这一幕时,很想推当时的自己一把,让她别傻乎乎这么呆着不动,做点什么,去拉住他衣袖,去哀求他,去怒骂他,甚至去抱住他——不管做点什么都好!
可她心念一转,问自己,真的吗?真的不管做点什么都比沉默相对更好吗?
不会。
他们是师徒,名分已定,怎么可能有什么好结果?
姬梦泽比她更早明白这一点。
他终于转过身,也许在看她之前就做出了决断,“我本来今天要传东海宝卷的下卷给你。想来,你也是知道的?”
小元不吭声,依旧执拗地看着他。
他叹口气,“人们向来叫那部功法为东海宝卷,自道灵师尊起,所有人都以为这功法本名就是东海炁神宝卷……”他忽然笑了一声,“唉,你看,它本名是什么?”他从袖中抽出一卷书,小元一看,几个篆字是“孽海勘情炼神卷”。
“我本以为,若助你练就破幻慧眼,你就能堪破情爱欲孽,没想到……没想到你早就沉溺其中,不可自拔……”他微微侧首,细细打量她,“是因你秉性如此吗?若无这样的性子便无法修习宝卷么?还是,凡修习宝卷者,无人可以幸免?溺身爱欲即是修习这宝卷的代价之一?”
说到这里他双眼灼灼,直视着她,小元和他目光一触,只觉一股热气从面庞冲到周身,双颊滚烫,刚才还气汹汹盯着她师父看,这时忽然不敢再和他对视,他从未这样看她,她也从未见他这么看别人,可心底却知道,师父是不会用这种眼光看弟子的。可她不觉得生气,还……还有些暗暗欢喜。
他向她伸出手,微微一笑,她不由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上,嘴角是怎么也无法收住了,总要往上翘。
两人掌心相贴,小元心花怒放,觉得自己自上太清山修炼这三百余年今日是最开心的。她双目盈盈看着她师父,突然大胆起来,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交缠。
姬梦泽目光一闪,几乎像在哀叹,“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