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姑娘如何还能这样淡定,可也依着顾潆的吩咐去拿了笔墨纸砚过来。
等她看到姑娘竟只勾画了三四件明显里面最不值钱的礼物时,她眼泪终于是落了下来,心疼的开口道:“姑娘,这回门礼哪里有这么少的,您若怕得罪了国公夫人,害怕别人说您贪财,奴婢觉着您不如把这单子交给世子爷来选。世子爷便是为了面子,也不可能看您受这样的委屈的。”
顾潆听着,却是摇了摇头,看着她道:“我并非怕别人说我贪财才这么选。我这么做,不过是不想便宜了小孟氏,便宜了淮安侯府。我自幼被拐卖到江南,若淮安侯是个拎得清的,如何会那样对我,那样偏帮小孟氏母女,却视我为污点。”
“既如此,我又何须顾忌他的面子。何况,我好不容易拿回了娘亲留给我的嫁妆,小孟氏大抵这几日都气急败坏,为着失去的这些钱财头痛伤心呢,这个时候,我若拿了厚重的回门礼,岂不让她得意了去。”
倚春这会儿算是听明白了,姑娘只是在争一口气呢。可她还是觉着姑娘这样做,有些不妥,劝着顾潆道:“姑娘,奴婢知道您不想便宜了小孟氏,可若您就带回去这么点儿回门礼,外头不知道又有怎样的流言蜚语传出呢。”
在倚春看来,哪个新娘子不要面子的,姑娘这样做也太委屈自己了。
而且,国公夫人那边,也不知道会怎么看姑娘,会不会觉着姑娘是忌惮她这个婆母,是以才不敢挑选贵重的回门礼。
看着她眼中的担忧,顾潆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见她轻声安抚倚春道:“人生在世,不过是图个顺心。左右我和世子爷的这门婚事,已经是让人议论纷纷,既如此我又何须在乎更多的流言蜚语呢?先解气了再说。我倒要看看,小孟氏见自己连回门礼都没捞着,会是什么样的脸色。”
顾潆确实是这么想的,重生一世,她根本不怕撕破脸面的。
当然,她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是这未尝不是对窦氏的回击。
她上辈子在窦氏手下受了那么多的蹉跎,如何能不明白,窦氏这是逼着自己过去求她,向她低头,才肯给她体面,让她带着拿得出手的回门礼回淮安侯府去。
可她偏不。
她也不是没有气性的,她既要过顺心日子,就不可能再继续那样在窦氏面前做小伏低了。
至于到时候窦氏看着她选的回门礼,会是什么表情,顾潆其实也有些好奇呢。
毕竟,她是知道窦氏虽拿了这回门礼单故意拿捏自己,可实际上,她也不敢真的让信国公府因着这回门礼的事情落人口舌,被人看了笑话的。
可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决定这样做之后,顾潆便把回礼单子放在了一旁,转而吩咐倚道:“我那些嫁妆既已经拿了回来,那日后管事们报账,账本便该送到我跟前来的。只是我一人如何能忙得过来,若有个帮手就好了。”
倚春听她提及账本的事情,却是好奇道:“姑娘,您要亲自对那些账目?可奴婢怎么不知道您会对账呢?”
倚春自幼跟着顾潆在徐家,过的日子只能用凄惨二字形容。绾姨娘和徐老爷,让先生教姑娘读书习字琴棋书画,却从不让人教姑娘任何账目的事情,说是害怕姑娘沾惹了铜臭气。
所以她是真的好奇,姑娘怎么提及账本的时候,像是很熟悉的样子。
顾潆暗暗叹息一声,不由想到自己上一世进了这信国公府,窦氏不喜自己,故意折磨自己。可因着有大长公主殿下在,窦氏不可能完全不让自己掌管中馈,所以便故意看自己笑话,丢了一大堆账本给自己。
她当时什么都不会,没少被窦氏羞辱,也被各房的人看了笑话。她那个时候才多大啊,受了羞辱后没敢觉着委屈,反而是觉着自己让陈砚青失了颜面,是她太上不得台面,才遭如此羞辱的。所以便请了先生来教导她看账本。
这样大半年之后,她总算是做的有模有样了。可即便是这样,窦氏对着她也只是讥讽的开口道:“到底是徐家养大的,在账目这方面确实也有些天赋。”
轻飘飘一句话,竟存在于顾潆的记忆中好多年好多年。
哪怕是后来,她真的执掌中馈,脑海中也时刻会闪现这句嘲讽的话。是以,她不敢有半分的懈怠,生怕自己有哪一步做错了。
而这样压抑紧绷的日子,她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
回想着这些,顾潆再一次觉着自己上一世太可怜了。
这一世,她必定是要做些改变的。
她真的不想让自己那么累了。
不仅仅是信国公府的事情,还有自己眼前这些嫁妆,这些铺子庄子的账目,她得找个帮手,做好账目之后再拿给自己过目,如此自己也不至于太过劳累。
可这帮手可以找谁呢?
自己初入京,确实也没谁能帮自己。她倒也不是不可以请了账房先生,可到底要顾忌男女大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