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太宰治晃神的瞬间, 碧眸青年仔细注视着卷发少年不同寻常的面部表情, 他不紧不慢的开口:“太宰,你在我的身上, 已经投入太多了。”
这话像是冷淡的划清关系, 又好像是一句忠言告诫。
鸢眸少年听完, 抬眼。可是只是轻笑着,他并没有作答。江户川乱步所能识别到的,唯有一对眸子缱绻, 久久不肯分离。
但是再怎么剖解出半真半假的柔和,太宰治自己也心知肚明, 江户川乱步的话并没有错。
作为在里世界以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为代号的港口mafia干部,太宰治这个人从来不是一个好性子。如果因为他的孤僻阴郁就臆想出什么外冷内热的情节, 结果大概就只是去港口黑手党的审讯室好好体验一下太宰治干部的“热情似火”了。
在和太宰治的交往过程中, 江户川乱步的理智一向占据主导, 他不会幻想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太宰治另眼相待。他只是一个目标平和生活的扑街小作家,江户川乱步可不打算莫名其妙的进入什么救赎白月光的剧本。抱歉,感情戏实在是他的大弱项。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
才能、脾性上格格不入的他们两个,因为太宰治单方面的强求, 勉为其难的在织田作之助这座宁和过头的桥梁上偶尔碰头。哪怕到了织田作之助不再搭桥,太宰治现在还是想要忍耐着本性中的厌烦, 死死抓住江户川乱步这个人不肯放手。
“你藏着的秘密,好像很麻烦……我不想知道这些事情,可以请你离我稍微远点吗?”江户川乱步冷静过头的陈述。他一边说着,眼神游移,肢体微动,很有一副物理距离上拉远的意思。
太宰治轻吐了一口气,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这可不是我想要的啊……有人在看着你呢,乱步先生。不想办法知道真的好吗?总是逃避下去真的好吗?”
这句话的暗示性实在是强烈过头。对于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两人信息处理的效率来说,这几乎是将可疑点怼在脸上。除非,听者自欺欺人的闭上眼睛。
但是就和太宰治预料的一样,江户川乱步这一次也选择了强行阻滞了思维深入。
“人类是不需要知道太多,也能安定幸福生活下去的存在。不如说,知道的太多反而无法维系儿童般无知的喜乐。这种事情,我在少年时期慢慢意识到了。所以事到如今,我不打算探究那些不太影响生存的事情。”江户川乱步心平气和的阐述着自己跌跌撞撞翻越南墙后,找到的最终答案。
少年时期无穷无尽的迷茫、追寻,在一切瓜熟蒂落后,变成了静默。被世人嫌弃的聒噪,终于随着青春期的一场梦境,如同潮汐般退去了。
听了这一番中庸之道的代表性发言,太宰治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难以言喻的被时空的乱流冲刷积淀下的悲伤,一点点充斥了阴郁冷淡的鸢色。他一字一顿道:“人的本性,真的是可以改变的吗,乱步先生?”
轻飘飘的话语逸散开,直至传达到少年背影的彼端,无光的幻想之地。
爬伏在书页上侧脸酣睡的青年睫毛轻颤,披在脑袋上用以挡“光”的红色围巾顺着动作幅度,慢慢掉落。
他没有去管那条无意义的象征物,只是向着无人处轻声喃喃道:“不告诉他这件事的话,那时候的乱步先生是无法平安活下来的……但是偶尔的,我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错事。”
是太宰治自己选择了,将隔离的梦境从江户川乱步的少时抽离。
不管是哪一个太宰治。
确切来说,尽管大的那位太宰治先生并不想同幼稚的自己分享情报,但是作为一个孤悬世外的外来者,想要锁定江户川乱步,那么首领先生就只能选择合作。最起码的,关于江户川乱步用来和太宰治通信的那本【书】……那就必须要有人在最初送到年幼的乱步先生手上才行。
而这个牵线人选,考虑到比较脆弱的二周目世界状态,最终还是非现世的太宰治莫属。
虽然合作对象的此世界太宰治大概还没有这一层认知,但是对方的确在首领先生谨慎的操作下,成为了联结着世界内外的媒介。
其实首领先生本可以做一个纯粹的旁观者,静静等待时间流淌向正确的,那个他们应当相遇的节点。
但是……没有光亮的地方实在太过空旷、辽远。精神的荒原和等待的愁绪,这一切到底要怎么坚持到终点呢?
太宰治并不想将心力耗费在破解这个消磨自己稀薄情感的课题上,尤其是太宰治这个个体本来就不擅长、不喜爱疼痛这个概念。
所以首领先生他才从影子里探出了悬浮的蜘蛛之丝。
当现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