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乱步是无法理解那些大人的。明明是彼此都知晓的话语, 明明是面对面就能轻松说出的情谊,却偏偏需要一个邮差横拦在彼此中间。
邮差少年他甚至一度因为无聊的工作,愤愤的认为这就是脑回路让人搞不懂的大人们在磨炼他们这些孩子。
直到很久以后……
稍微理解一些“大人”的江户川乱步知道了,这世界上就是存在这样一群人,他们的灵魂铺满了不安的枯黄落叶,蜷缩萎靡着,只是试图保护好自己脆弱的躯壳就筋疲力尽。而很不幸的一件事,江户川乱步先生唯一交好的那位朋友,他更是其中的典型。
不宣之于口的眷恋,只不过是虚幻的梦境;不落于实处的拥抱,只不过是空中的楼阁。
所以,江户川乱步不厌其烦的重复着,他一定会去见那家伙。
从来不是这孩子依赖着这段感情,不如说正好相反……江户川乱步只是害怕书信的另一端那家伙有一天会无法支撑。
言语故作俏皮是无法在江户川乱步面前成为有效伪装的。
他们两个人哪怕只是依赖纸笔的存在,抚摸着的却好像是彼此赤裸的骨骼。
一团混乱陌生的“众人”里,江户川乱步会理解太宰治的思绪。
真正被相见的渴望迫切堵住了咽喉,以至于一次都不能坦率诉说的那个人,从来都只是太宰治罢了。
江户川乱步不会焦虑于无望的相见,他只是忧心着这片飘飘摇摇的枯黄落叶是否会在树根的污泥中腐烂,再也无法交谈。
孩子气的少年,于是后知后觉,于是略有懊悔……
一直以来奉行着“若合我意,一切皆好”这样潇洒过头的座右铭,江户川乱步还是不可避免的像是每个普通人一样对过去的人生有所遗憾。
这并不是什么太大,以至于改变整个人生的大事、节点。
仅仅是因为太过渺小,反而像是无法抚平的衣服褶皱般让人很是在意。
江户川乱步会想要在应有的那个年纪,直率的告诉某个别扭的家伙一些对方自己本就能猜到的话语。
所以啊、所以啊……不用寂寞不安,他们可以一直一直,聊到很久的未来之后。江户川乱步这个人的想法仅此而已。
从来没能说出口的词句,一次也没有寄出的回信。直到彻底过了那个阶段,他才后知后觉自己遗漏了一些对朋友很重要的事情。
不是什么一厢情愿的单方面来信,碧眸少年他也会想真正的给予对方回复。
只是那个时候,年少的江户川乱步不明白罢了。
他不明白有的人连摆放在面前的甜美思绪都会质疑,他也不明白大人的世界总是繁多纠缠。江户川乱步只是觉得那个人能懂他一目了然的心意,那么就再也不用多此一举。
直到了很多年后,完全懂得了正常的生活方式。江户川乱步才明白……有的事情哪怕是知道,如果不去说出来,一切也会变得不同。
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本来就是因为“多此一举”才会衍生、才能维系。而一向懒怠于多事的天才,唯有这样一次的为了自己的退缩后悔。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曾记得,只是因为站在了这样的节点,那份弥补些什么的渴望便无比自然的从灵魂的缝隙喷发倾泄出来。
于是……少年的身体便违背了理性,带着他奔跑起来了。
这一次可以说了……
“再等我一下,阿治……”碧眸少年喘息着,却忍不住笑着说出了久违的话语。
等一下……就可以相见了吧。一直期待着的事情就要来到,所以请奔跑起来吧,身体也好、灵魂也好,只有一次也好。
与此同时,在这个本就由书信打造的世界,无处不在的文字仿若回应。
枯黄的落叶飘飘摇摇落在了鸢色的花丛中心,下起了等待多年的时雨。鸢眸少年慢下脚步,静静等待雨幕的连绵。
他轻而缓的向着平静的天幕,柔顺的诉说:“这种事情……我早就已经知道啦。”也一直相信着。
所以,哪怕太多的孤独和不安围绕在身旁,太宰治还是依赖着他们共有的信任,平安的等到了相见之时。
他的心脏的确被那样脆弱的枝叶深埋着,可是碧绿的新意无数次的在脉络中涌动。
无论多么遥远、多么漫长,在终点到达之前,太宰治都会安静的等待。
这也是他一直擅长的……忍耐。忍耐痛苦、悲伤,无处诉说的一个人铭记。
本该是这样的生活……
不过,江户川乱步可不打算让事情发展到一个人默默背负的地步。
他所真正想写下的句子应该是……
“不需要忍耐,如果太累的话,就停下来休息吧。我会打起精神,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