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送我来这里的那个家伙根本没安好心吧。”甚至说不定只是想看个乐子,当他是马戏团的小丑。
唾手可得的诱惑、咫尺天涯的绝望,首领先生慷慨过头的为年少自己奉上了全套盛宴。
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大概明白情况的江户川乱步却在这时完全闭上了双眼,翻坐起身。
被单薄躯体短暂遮蔽的冷风突然刮擦着太宰治的面庞,也打断了这个人像是本能一样的消极绝望。
青年问:“你来这里的目的,只是这样吗?”
第076章 新世界33
江户川乱步问完那句话的瞬间, 太宰治的头脑中一瞬间填充了成千上万的解析。
“只是这样”?
是期待、是不满、是厌弃、是不屑,还是……失望?
太宰治试图理顺被猫咪打成结的毛线团,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到线头所在。
理性的思考, 这只不过是十分普通的问句。以江户川乱步偏爱直来直往的性格, 根本不必引申含义去逐字逐句解析。
但是膨胀开的恐慌却形同监牢,慢慢困住了太宰治的呼吸。他好像成了一尾陆地的游鱼, 无时无刻不在窒息的边缘挣扎。
幻觉和视野一点点交叠,将公事公办的清俊侧脸都渲染出咄咄逼人的古怪意味。
太宰治用力咬紧牙关,试图驱散脑中的雾区。
不该是这样的……清醒一点……
晃动的人影、破碎的天空、下坠的躯体……
核心的中枢逐渐被未知的影像侵占,全数失守。渐渐地,本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主动让步, 任由主体的意识慢慢坠入泥海。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鸢眸少年失控的喃喃着,他几乎下意识的看向了江户川乱步,试图从紧闭着的眼皮下观察出什么足以支撑结论的东西。
但是他看不见。于是下坠的游鱼失去了祈求托捧的掌心, 在地表粉身碎骨。
冰冷的绿石透过了作为包裹的血肉之躯,刺穿了太宰治的心脏,宣告了他此身的罪行。
罪行……
不知从何而来的压力按在无形脊骨之上,那是人类称作自尊的东西。折断还是弯曲?太宰治有一瞬间好像听到了这样柔和的问询。
更加* 荒诞的是,太宰治能够清楚的感知到,那层压力来源于内生。这是“太宰治”向太宰治施加的诅咒。
太宰治并不是什么软弱可欺、缺乏自主能力的人,不如说恰恰相反,他的性格扭曲到堪称尖锐的地步。如果这是外在,哪怕高于天际,太宰治也愿意像是美玉开裂, 玉石俱焚。他怎么可能折损了傲慢,去向不可知低头?
但是……这偏偏是内发。
事情就是如此奇妙。尽管能够在最危险的黑色行业呼风唤雨, 当回归到爱情的课题,“人人平等”的美好构想却终于在这个领域出现。
在共浴的爱河中,恋爱的心情就像是遥远幻想中的上帝。外在的一切财富、名望都被剥离,相爱者像是初生般□□,赤裸坦诚的站在上帝面前宣誓永恒。
除了两颗相同韵律跳动的心脏,除了火热滚烫的爱恋,爱侣一无所有。
太宰治已然遵循了爱者的圣经。精妙的交涉技巧、宏大的思维格局,这些都不能作为吸引注视的加分项。
到了最后,太宰治只能剥干净自己的角质外壳,像是软体的贝类,卸去了全部保护,将自己放置在江户川乱步面前,任由对方扫视打量,以此换取些微渺茫。
他脱去了矫饰的冷酷,诚恳的站在了神像前方,却得不到永恒的承诺。
因他独身一人,因他所爱之人并不爱他。
因江户川乱步不爱太宰治,于是上帝要惩罚这不被爱却言永恒之人。
太宰治无疑是符合贝壳生物特征的人类。外在坚硬的外骨骼包裹着内里的柔软,自我放逐封闭。
而现在,操控着贝壳开合的软肉轻声下令:打开吧。不得矫饰伪装自我的丑陋,不得使用肢体言语进行欺骗,要对纯洁的爱意极尽真诚,奉献上生来一无所有的灵魂。
让灼烫的太阳蒸干这躯体里的水分,让壳外的碎石烈风切割这肉质。
要惩罚这曾经犯过错误的罪人。
“……太宰,别再害怕了。”虚假的烈日中,一道无可奈何的叹息响起了。
于是,那些困扰着鸢眸少年的迷雾终于散去了。
神明宽恕了不受爱意眷顾的信徒,引他脱离这片迷障。
最后的幻觉里,太宰治挣扎着看向了那个支配着自己精神的“上帝”。
那个个体长着与江户川乱步相同的面孔,慈悲与怜悯化作神性镶嵌在碧色的眼眸,因此模糊了面容,不得窥探。
于是太宰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