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林木倒是没有把杭州作汴州，因为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汴州是什么样子。这一世的记忆对临安没有过多的印象，因为他第一次走出宫墙，就是逃亡。今天他跟文天祥又一次踏上了这座城市。林木并没有多少伤感，只是有些感叹物是人非。街上并不见多少萧条，毕竟他二哥投降的很快，城里几乎没有遭到战火的破坏。
大都的风早就吹到了临安，关于战争国债的事，这里早就沸沸扬扬。甚至有流言说，草原大汗是为了安抚江南士绅，才把如此好事都留给了他们。对于此事，林木坚决不肯承认是自己安排的。
林木等的下榻之处，早就挤满了人群，其中不乏有文天祥的故旧亲朋。不用问，肯定是来打听债券之事的。对于这些人，林木谈不上好恶，但是也不想跟这些心里只装着钱的人多说。索性又装起了小孩子，把这些烦恼一股脑的推给了文天祥。
等文天祥打发走这些人，天色已经很晚。林木一直等着文天祥一起吃饭。席间文天祥一言不发，好像有些心事。
“少保是想给自己的亲朋多留些债券？”林木打趣道。
文天祥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说，“当初这些人要是这样积极，我大宋也不至于亡的如此之快。”林木摆摆手，警惕的看看四周，才说：“少保慎言。以后少保这称呼我也要改一改了，以后还是喊您老师吧。”
“老师啊。这人性最是现实。我梦游后世的时候，听到过一句话，叫‘谁赢他们帮谁’。您老品一品，是不是这么回事。”
“道理我都懂，但是心里还是不舒服。”
林木没有继续话题，而是问道：“照今天的情形，老师觉得这债券可以卖出去多少。”
“三天之内，七百万两即可售完，我等即可回大都交差了。”文天祥回复到。一千万两中有三百万留给了大都的显贵，毕竟一年坐收一成半利息的机会不多。看来不管哪个朝代，国债都不愁卖啊，林木想到了后世抢购国债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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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临安府衙前，各地赶来的富商早早的排起了长龙。在草原兵的刀枪面前，秩序还维持的不错。上午巳时，草原帝国的战争债券正式开售。第一个进来的是一个叫胡岩的茶商。从宋代开始，茶叶就是被管制的商品，茶农只能将收获的茶叶卖到官方的榷场，茶商也只能从官府手里拿到茶引才能进行贸易。草原帝国延续前宋的制度，因此茶商是跟官府打交道最多的商人，也是最要看官府脸色的商人。
胡岩是江浙一带的大茶商，家资何止百万。这次他来的目的很简单，花10万两出去，就当孝敬各位官爷，顺道混个脸熟。而且这次来的是文大人，更是难得的攀附机会。
见到端坐在桌子两旁的林木和文天祥，胡岩赶紧躬身施礼。
“小人胡岩，拜见国公，拜见文大人。”
文天祥看来一眼名帖，说道：“胡先生，请起，不必多礼。”
胡岩这才直起身来，肥胖的脸堆满了笑容，挤成了一朵花。
“这次胡先生想要认购多少啊。”
“回大人，小人生意做的不大，手头不够宽裕，加上时间匆忙，所以这次只能认购十万两。”
虽然早就听说江南富庶，但是胡岩的出手还是让林木吃了一惊。而且听他的意思，还觉得自己买少了，怕自己和文天祥不高兴。
文天祥面无表情，不咸不淡的说道：“胡先生为国分忧，此乃大义，文某十分钦佩。”
对此胡岩倒是没有多少反感。毕竟文天祥清名在外，自己也不指望一次就成为他的心腹，得慢慢来。
见文天祥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胡岩识趣的告退。
看到胡岩乐呵呵的走出来，周围的人一下就围了过来。
“胡兄买了多少？”
“十万两。“
“大手笔，大手笔啊。”旁边的人恭维到。胡岩嘴里说着哪里，哪里，但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排队的人陆续进来，又陆续出去，但每人多是1-2万两的样子。被胡岩一下了拉高胃口的林木有点兴趣盎然。
文天祥好像看出他的心思，说道：“国公不必着急，今天上午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大户还没动身呢。”
“这是为何？”
“第一呢，大户们虽然心动，但也不急于这一时，所以想先观察一下。第二，他们自恃身份，怎么可能跟别人一起来门口排队。真正的好戏在晚上呢。”
白天一整天，共卖出去了一百五十万两。成绩不坏，但绝对没有达到预期。这让林木对晚上愈发的期待。
刚刚掌灯时分，门房来报，钱塘沈员外求见。文天祥看了林木一眼，仿佛在说，好戏来了。沈员外名叫沈煌，家里是钱塘大族，世代以丝绸为生。传到沈煌这一代，虽然国势衰微，又赶上灭国，但是家里的产业并未受很大的影响，并得了个半城的称号。由此看来这个人在经营一道却有过人之处。
见礼之后，文天祥请沈煌落座献茶。同样是满脸笑容，沈煌脸上却不见一点谄媚，跟上午那个胡岩简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请问文大人，这战争债券是否有购买限额？”沈煌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
“目前尚未限额，不知沈员外为何有此一问。”
“我听闻白天所售最大一单不过十万两，所以想问一下，是白天来的同道准备不足，还是大人有所限制。”
林木接过话头，问道：“不知沈员外想买多少。”
“一百万两”
林木和文天祥都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晚上来的第一单就有如此大的手笔。
林木试探着问道：“沈员外果真要买这么多？”
“千真万确。”
“那自然是欢迎之至。只是可否给我讲讲员外为何一次入手这么多？”林木追问道。
“不瞒二位大人，我这样做有三个原因。第一：我听闻朝廷有意把国民划分等级，而我江南民众是那最低一等。我虽是一介商人，也知道此事一旦施行，对我等将大大的不利。因此想借这个机会，像朝廷表示忠心，希望朝廷在划分等级的时候能照顾一二。当然也少不了二位大人的好处。”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了林木和文天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