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又一次站在了阿鲁浑面前,在此之前他怎么也没办法把听起来这么粗犷的一个名字跟眼前俊美的青年联系起来。
阿鲁浑面若冰霜,问道:“我不认识什么越国公,如果你想给那帮家伙求情,我就连你一起杀了。”
林木笑笑:“王子殿下,我这次来是给您送酒来的。昨日是小子有眼无珠,怠慢了王子,现在我亲自把最好的醉蓬莱给您送来了。”
听到有酒喝,阿鲁浑眼里顿时闪现了光彩,但是脸色依然冰冷。“酒我收下了,你走吧!”
林木也不恼怒,依然厚着脸皮道:“这次我不但给王子殿下送来了酒,还带来了新的喝法,保证王子殿下满意。”
阿鲁浑听到这里,在酒瘾和好奇心的驱使下收起了冰冷的表情问道:“真的,快展示给我看!”同时他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布宴!我要与越国公痛饮。”
林木示意身边的沈浪。沈浪会意从随身带来的箱子里拿出一套工具:有画着刻度线的琉璃杯、有光洁明亮带盖的铁杯、有捣药臼一般容器和玉杵、有五六种不同的水果、冰块、纱布等。把这些东西整齐摆放在桌子上之后,沈浪又从箱子里拿出五六瓶不同颜色、香气的酒。
阿鲁浑好奇的看着沈浪,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只见沈浪先往铁杯子里面加入一半的冰块,然后打开一瓶酒。塞子一打开,浓烈的酒香就散发出来。沈浪把这酒往铁杯子里面倒了三分之一,然后又用琉璃杯量取了一份另外一种红色的酒,倒入杯中。然后盖上铁杯盖子,用力摇晃。
摇晃一番之后,沈浪取出纱布,盖在铁杯杯口,将里面的酒液过滤倒进一个透明的琉璃杯中。阿鲁浑伸手去取,被林木轻轻拦住。只见沈浪找出一只橘子剥去外皮,放入药臼、用力捣出汁水,然后过滤,倒入装了混合酒液的透明琉璃杯。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阿鲁浑轻轻端起酒杯,澄澈的酒液里,橘汁像是破晓时分的一缕阳光,丝丝缕缕地融入其中,给下面热烈的红色添了一抹俏皮的橙黄。
轻晃酒杯,那红色与橙色便开始舞动起来,仿佛是一场热情的草原舞蹈。靠近细嗅,酒精的浓烈混合着橘子的清新果香,直往鼻腔里钻,像是在挑逗着味蕾。小抿一口,先是浓烈的酒意冲击着口腔,紧接着橘子的酸甜弥漫开来,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如同夏日里的一阵清风,吹走了酒意带来的燥热,只留下无尽的回味在舌尖打转。
这是阿鲁浑从未有过的体验。他一改往日的饮酒习惯,小口小口的品味着。没人说话,只有酒香在空气中起舞。
终于阿鲁浑喝完了杯中酒,他的望向林木二人的目光不再凛冽,而是如火一样热情。邀请二人落座,抱拳说道:“真是美酒,感谢二位给我带来如此佳酿。不知此酒如何称谓?”
林木笑道:“王子殿下,这酒叫做鸡尾酒,意思就是像雉鸡的尾羽一样绚丽多彩、优雅迷人。”
阿鲁浑道:“这名字果然传神。不知这酒的关键在于何处?”
林木道:“主要是各种材料的搭配和调酒师的手法,甚至处在不同情绪下的调酒师,调出的同一种酒味道都会有细微差别。这是一种最能与人心意相通的酒。”
阿鲁浑默然道:“那以后我不是没有口福了?”
林木笑道:“这调酒之法我会一并送给王子殿下。”
阿鲁浑满意的笑了,那笑容真的很迷人。林木甚至都有点看的痴了。他赶紧晃晃头,让自己脱离出来。
沈浪继续摆弄他的工具,又调了两杯不同风味的就给阿鲁浑。喝的阿鲁浑咂咂称奇。其实沈浪也属于现学现卖,昨日送走李刚等人之后,林木一直在琢磨如何快速跟阿鲁浑打破隔阂,建立关系。后来想到冲突的起因,便决定从酒上下功夫。
于是拉上沈浪,一个负责出主意,一个负责实操、品尝。花了一夜功夫,终于摸索出三种配方。现在看来效果非常不错。
酒菜备好,三人入席,这次没再喝鸡尾酒,而是林木带来的“醉蓬莱”,敞开喝,不限量的那种。
沈浪本就是杯中高手,又已经习惯蒸馏酒的刺激,因此担起了陪酒的重任。阿鲁浑真的是海量,一番推杯换盏下来,沈浪竟然被喝的不醒人事,而他却仅仅有点口齿不清。
林木喝的不多,保持着清醒。见沈浪已经倒下,只能端起杯子硬着头皮敬酒。阿鲁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真是好酒,也不枉我为此闹上一场。”
林木见状,趁机说道:“王子殿下,昨日冲撞你的是大都宣慰使李刚大人的独子。您大人有大量,可否饶他一次?”
阿鲁浑笑道:“我就知道你是来求情,开始还说什么送酒。你们汉人就是不爽快。那李刚给了你什么好处啊?”
林木苦笑道:“哪有什么好处啊,那家艮岳是我开来用以糊口的。李大人说我才是冲突的元凶,不把李公子救下的话,就封了我的店。”
阿鲁浑好奇道:“你一个国公,还要自己开店维持生活?再说他一个宣慰使,能管得了你?”
林木继续苦笑:“王子殿下有所不知,我本是前宋的皇帝,崖山战败,投降大汗。表面上说是个国公,实际上不过是个阶下囚而已。”
阿鲁浑止住了笑容:“原来如此。没关系,今天你给我美酒,我就认你当兄弟,这个面子我给了。回去你跟李刚说,让他好生管教自己的儿子,这次就算了。”
林木心想果然求人办事还是酒桌上好使啊,喝hi了啥都好说,赶紧要站起来施礼感谢。阿鲁浑一把拉住他,说道:“不必客气,喝酒,喝酒。”
又喝了一会儿,阿鲁浑醉意越来越浓,突然酒杯狠狠一蹲,说道:“兄弟不知,我也是心中烦闷,才想着到处买醉啊。”然后拉着林木倒起苦水来。
原来这些年他所在的伊儿汗国与金帐汗国支持的马穆鲁克王国,同出一源的察合台汗国一直处在战争状态。
这次他来是希望忽必烈出兵助他们夺回被马木留克王朝控制的叙利亚地区。但是忽必烈自己这边四处用兵,已经达到了国力能支持的极限。而且他还拿出了路途遥远,后勤没办法支持;要通过察合台汗国的领地,可能会引发新的冲突等等。反正就是不想出兵。
对于这个结果,林木并不意外,因为在他有限的历史知识里,忽必烈一直在中原周边折腾,就没有参与过西亚那边的事儿。
林木也没劝他什么,因为这种场合,男人之间需要的仅仅是陪着他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