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雅阁坐落于云璃阁东南角,因为挨着清羽阁较近,自然也沾了些生机之气。
玉树葱葱,花团锦簇,绿水环绕,还有金色的小鱼在错落有致的空中水道中自在游戏。活脱脱的是苏州园林基础之上打造的绮幻之境。
白云慵懒,蓝天低垂,虫鸣鸟语,清香四溢。一清澈小潭后就见一二层小阁。
铃兰花环绕,彩凤飞翔,静谧却充满生机。
冯晓环视四周,有一山羊小道不知通往何处,但若是通往后山,说不准可以逃离。
璃幽看冯晓的眼神里充满着惊喜和期待,增强了留住此人的信心,介绍起清水潭由来。
冯晓对这位异世的师兄虽总是叨叨防备可就是防备不起来,饶有兴趣地连连点头。璃幽声色动听,眉眼之间打量着冯晓,见其目光炯炯,似有萤火入住,可爱灵动,难掩心中怜爱。
又想如今与其相聚,实属难得,心中本欲来个茶宴,却被冯晓一个深深的哈欠笑得摇摇头。
也罢,来日方长。
璃幽伸出手轻轻拂去冯晓发丝上的碎蕊,一颦一笑之间浸染宠溺的温柔。
然而,这份美好,却被一声声惊慌之语打破,让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了声音出处。
一弟子踉踉跄跄跑来,见那神情慌张,璃幽顿生不悦,不知是何人要搅乱。
“师尊,那个王上……”
冯晓下意识躲到璃幽身后,回神时觉得可笑,都说古代生死在王上一念之间,任你再讲法理道义,都不敌人家一句‘赐死’,可万不至此,怕他作甚?
但身体却本能的恐惧,甚至感觉毛孔嗖嗖有风,汗毛呲立。
莫非这具身体与那个什么王上有什么交集?
璃幽感到腰际的烫热,也感受到身后小鸟依人的颤抖,双手握住了冯晓的手,“师弟莫怕,师兄在。”
短短几句,却有安抚人心的力量,甚至顷刻间有种想要信赖依靠的感觉。
不!我不能被麻痹!冯晓甩了甩头,挣脱了璃幽的手,“谢……谢师兄,我只是觉得有些冷。”
话未说完,衣袍已披在冯晓身上,看着眼前束身之人澄明清澈的眼神,冯晓只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过于冷漠与无耻。
“师兄……那个王上他——”
“莫怕。”璃幽眼神坚定认真。
又一弟子慌慌张张倒着进入视线,手臂乱舞动,似乎拦着什么,“王上!王上您真不能——”
“哈哈哈,孤又不吃人,跑什么。”
璃幽脸色一沉,转过去身迎面。
雷霆村之事面见王上后,他思索过王上说的话,猜测其为何知晓溟魈云下山之事,又为何知晓溟魈云已在王府之中,也不是没想过是溟王告知,可这叔侄的关系一向不太乐观,哪怕溟王是病秧子,涉及王位之争这事就不怎么有人情味了。莫不是王上监视溟王府,那在朝廷上公然告知不就被溟王知晓了吗?莫不是……璃幽控制自己往可怕的地方思考,抓住冯晓的手越发用力,主要是溟魈云一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件事就有些棘手了。
冯晓被璃幽捏得吃痛,一下一下撞击着璃幽的后背,心中怪哉念叨:师兄搞什么,不会也怕那个什么王上吧。
璃幽回神顿然松开。
“璃幽阁主,孤少年时曾和你在这里一起诵道,还记得蝴蝶纷飞,百鸟啼明的那天,雾澐萧就站在此处仰天感叹,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那时孤说什么,你还记得否?”
“记得,王上说师尊是白玉国的祯祥,纵使有妖孽,又有何惧。”
“呵……谁说不是呢,澐萧在时,孤很心安,每逢有作乱之事,他总是能及时出面镇压,才让我能在这王位上坐到至今,最近孤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直在想他说的此话,忽儿觉得,或许这兴亡也可皆来自同一,就看其的到来是要作福还是作妖。”
璃幽道:“王上这是何意?”
冯晓也越听也不对劲,这拐弯抹角说了半天不会是在说他吧?
“没有什么别意,只是忽而感慨而已。对了,澐萧可好?”
王上语出惊人,璃幽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愕,转而沉声道:“王上今日为何出奇怪之语。”
“不是这位可人一直在山上居住,怎么?没有见到澐萧吗。”
冯晓顿感头皮发麻,不愧是王上,难不出看出什么问题了?自己掉进这异世,本就是事不通,是人不识。当时还是直接掉牛棚里了,根本不在山上,也不认识他们所说的雾澐萧。完了完了,这王上该不会听到什么风声,认为我是什么邪祟吧?
璃幽静立在冯晓身前,身体绷直,隐约微颤,等冯晓手指戳到他腰际,他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道:“师尊虽将师弟带入山林,但并未以真容相伴,待其进入学龄,更是仅传音指导,后任务定型,师尊也不知何时了无音讯,这事王上已有所察,又何来询问。”
冯晓揪着璃幽的后背已褶皱的衣服,松了口气。
但察觉那人似乎靠近了些,隐约有轻盈的步伐声,冯晓的手越发抖的厉害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孤也是想确认一下,澐萧不知所踪,孤也是病急乱投医。”
“王上莫不是也去了山林。”
“那等清尘脱俗之地又多有结界,哪是孤能进之地。”
璃幽的眼神极为冰冷,眸底似乎翻涌起惊涛骇浪,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王上今日来……”
“孤就是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璃云阁离王殿少说几时辰的路程,何况又有妖魔作祟,早已封阁。这随便一词着实不妥当。
骗人!当我们三岁小孩呢!
冯晓也只敢心里吼吼,但那双恨不得揭穿他个体无完肤的表情却显着了他。
王上瞥了他一眼,漆黑的瞳仁里有让人胆战心惊的捕猎感,尤其那嘴角扬起的笑意。
吓人!太吓人!
那人进入明雅阁的一刻,目光就一直锁定在他身上,即使缩在璃幽身后,都能感受到致命的窒息。
冯晓只觉浑身冷得厉害,头皮在一片片发麻。
而一直盯着王上的璃幽看似波澜不惊,却悄悄后退了一步,那小步微乎其微,却让冯晓半张脸都贴紧了他的背部。
感受着传来的热意与……肌理感,冯晓眉头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