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对视着,虽然看不清彼此,但知晓对方的落寞。借着月光,冯晓能看清阴影下璃幽仅露出的侧脸。冷漠坚毅,无情无欲。还是冯晓率先打破了死寂,拉起璃幽的手往外踱步。
两人腾空而起,越过前厅屋檐,飞至东院内。冯晓将璃幽先推进门里,见没有人跟来,断后关门。
屋里璃幽施的光阵还在,以至于冯晓将璃幽整个神情尽收眼底。
“师兄,静仙一直病殃殃的,是不是撑不住了?是不是被他之前所用的秘法反噬了?”
璃幽将人从锦囊袋放出,再次蹲下来研究。惨白的脸,浓重的黑眼圈,纤瘦的身体。之前也是这种样子。只是他宽大的黑袍衣襟处领口斜扯,隐隐露出红色的……璃幽扒开他的衣襟,一个红色的蝴蝶印记在心口附近闪现,四周还扩散着红丝。璃幽抬眼直勾勾盯着冯晓,冯晓感到一阵冷汗涔涔,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了她的胸口处。
冯晓感到恐慌无助,不知所措。想要极力辩解,却无法张嘴。她就这样看着璃幽一步步过来,手脚发凉,感觉失去了温度。
璃幽半蹲至她身前,虽仍是面无表情,眼里却满满的欲言又止。
冯晓试图掩饰慌乱,表现得坚强,道:“师兄,或许只是巧合……”
璃幽道:“……你当初要血丹单纯是好奇吗……”
冯晓道:“啊?为什么这么问。”
璃幽:“……我总觉得……”
冯晓:“我发誓绝对是好奇!因为电视剧里出现过什么仙丹啊兽丹之类的,突然现实中遇到了,觉得新鲜。”
冯晓一股脑地极力辩解,但犹豫着要不要说当时的确心里有些想吃掉它的想法。不过无可厚非吧?一个冰激凌放在面前也是如此吧?万一能咋咋滴了呢?不过从身体里掏出的,多多少少有些恶心吧?当初有那种想法还是……不不不,对于吃货来讲,即使是一只现宰血淋的鸡也会有食欲的。不过不会生吃呀!
“……”璃幽的神色晦暗了几分,低下了头。
冯晓唇角带着一贯的浅笑,贴过来蹭了下璃幽的肩膀道:“师兄,你有没有感觉是杀人灭口啊?如果是妖兽来袭,只伤他一人?如果是命不久矣,静仙应会告知吧,否则答应咱们回云璃阁做什么?”
璃幽将视线再次锁定在静仙的胸口,抬眼对上冯晓惴惴不安的眼神。
她似乎有些紧张和羞涩,有意识地去抓自己的胸口。
璃幽的眼神也溢满了慌张,干咳了一声扭过去头,“我……我不会的。”
“不不不,不是这个……”冯晓依旧抓着胸口,“我的意思是我也很在意,但是你别!我来!”冯晓说完还是觉得怪怪的,但总比璃幽出击好多了吧?她一脸红晕地背过去身。
在等她的过程中,璃幽安安静静地半跪在地上,内心却已沦陷。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放大的心脏吞噬,整个人都被一种羞耻笼罩。事情本来不该这样发展的。
结果冯晓自己先叫了起来,一个惊呼踉跄地差点坐歪自己的腿。璃幽伸手扶住她的背,结果被冯晓抓住手,“师兄……要不你来吧。”
璃幽:“……”
冯晓抓着衣襟不忍直视,“主要是吧……我也对这具身体下不了手啊!”
璃幽:“……”
一道黑影出现在门口,璃幽提剑冲门,冯晓本欲追去,但看着静仙却觉得那人此时出现有意为之,便留下来看护,顺便解决一下身体的问题。
璃幽追着那人影三里开外,还是叫他消失了。一时提着剑又来回巡视了几圈,湖光山色,周遭静谧。璃幽刚欲作罢,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苍老却很有力道,让人联想到了那位老者。
璃幽收敛气息,贴着湖水边的山体,判别声音的确定方位,轻声轻脚走进了桃林。
布阵是每个修仙之人的必修之艺,但他们大多用来除秽、战斗,鲜少有人用来……沐浴?一声娇媚的低喘,从一方蓝色波纹屏障里直立出一女子身形。她被符光包裹,修长的手臂舞动,将长发甩至身后,遮挡住了身形。
如若不是那仙家阵法,倒让人怀疑是哪山里的妖兽成了精,喘得着实魅惑。她拨开法阵如同拨开一玉帘,身上泛起点点白光,着身一套白色垂地长裙,只是前面开了叉,露出两条白皙修长的玉腿。挥袖之间,眉眼笑意,戴着一细珠面纱。
这面容气质,似曾相识。璃幽在雾澐萧的书桌上见过一张画,画上曼妙舞动的可人似是眼前这女子。他曾询问过雾澐萧这画上之人的来历,得到的只有雾澐萧的笑而不语。他只当是雾澐萧游历山川所见之人,或是绮丽梦境中的一夜过客。因为雾澐萧总是说些光怪陆离的事情,问他为何总是有奇奇怪怪的境遇,只答皆是梦罢了。他们那时一起谈论时,总是坐在清羽阁殿口的门槛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偶尔有飞鸟飞过,虽不如阁内的金凤华丽耀眼,却是实打实的自然之物。小小的,白白的,自由的,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想到这里,璃幽嘴角噙起了浅浅笑意,不由自主想起了师妹,那时的她若是在云璃阁多好。
师妹?!
璃幽清醒过来,定睛看去,四下却是空无一人,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不太可能……
这时,一阵风吹来,树叶晃动,草丛翕动,随之越发狂劲,整个树林中鬼哭狼嚎。璃幽掩面挡风,躲在树后。白袍被风鼓动,连身体也越发站不稳。这风来的又急又猛,幸亏不是在开阔地带,否则真叫人吹上天。一冰冷的低语,没太听清,四周顷刻安静。
一只挂在斜枝上的松鼠被一只手托起抱住了树干,连续几个跃跳蹿上了更高处。
璃幽下意识躲得更深了。
幽幽的冷风只在那人身后吹过,气质也不似刚才。黑色外袍,尽显冷峻严厉之色。
微微开口,让人心口震荡不已。仅仅一个气息,却似曾相识。那身影走向刚刚女人沐浴过的地方,忽然顿足,周围像是一场余震光波,老头蜷缩着身子滚到了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