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这一刻,他的脑子前所未有的灵光。
“会不会今夜八爷出手,这一次误会厮杀,就是这小子一手促成的?
之前我和京帮的误会,是不是也是这小子从中作梗!”
李爷脑海中一瞬间想了很多可能。
当对一个人失去滤镜后,理性一下子就占领了高地。
之前在他印象中,杜澔就是个小老弟,对他马首是瞻,十分听话的一个江湖晚辈。
但眼下,他不得不用最恶毒的猜测去揣度对方。
“改天....改天....”
李爷勉强笑着点点头。
“行!老哥您今天这情分小弟绝不会忘,但今个儿咱们这事儿不是还没完吗?
下半场不接着一起玩玩?”杜澔笑呵呵一副邀请姿态。
闻言李爷有些错愕,似乎一时间没想明白杜澔这话里的意思。
“李爷!今个儿遭了这么一个大罪,您就不想找回点利息?”
说着杜澔眼神示意了一下八爷地盘方向。
“这....这就不必了吧,我....”
李爷也明白杜澔这啥意思,这分明就是想着找他一起瓜分八爷的地盘。
可事情不是这么做的。
虽说今夜这事儿,他算是和八爷结下了梁子,还是化不开的那种。
但青帮的规矩摆在那儿,还是和杜澔这个红帮门人一起,说出去别人怎么看?
说他李爷勾结外人欺负同门中人?
这不是吃里扒外嘛?
“呵呵,行,李爷那小弟也就不强求了,李爷您这还有事儿?”
杜澔说着站在那儿也不说话,就这么笑呵呵看着李爷。
见此李爷也是醒悟一拍脑袋,笑着点点头,
“哈哈!是是是!那老哥就不叨唠了。”
“他娘的都愣着做什么?没看见人家杜兄弟有事要办嘛?
在人家的地盘晃悠这么久,都给我撤!”
随着李爷这一声吆喝,一众弟兄们这才反应过来。
纷纷拖着自己熟悉弟兄们的尸体开始往回撤。
只是街面上依旧残留着大量尸体。
看着远去的李爷一行人,杜澔眼睛微眯。
“澔爷,咱们这就放他们走?
此事虽说是八爷发难在先,可人家毕竟是青帮大耍。
咱们就这么吃下他的地盘,加之咱们此前对外的形象,青帮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啊!”
杨大郎在一旁有些愁眉不展。
他也清楚先前澔爷的目的,无非就是拉着李爷下水。
让李爷顶在前头,而澔爷顶多算是兄弟关系过去帮忙的。
一切的风浪都由李爷这个青帮自己人去承担,他们就在后面闷声发大财。
但很显然这李爷这会反应过来,哪里愿意当这个背锅侠。
而且之前他们就吃下了六爷的地盘,眼下又一口气要吃下八爷地盘。
难免不会让青帮高层心中深恶。
这才是杨大郎最发愁的点。
然而杜澔只是默默抽完手里这根烟,冷笑的看着李爷远去的背影,轻笑道,
“放心,人走了怎么?走了就想置身事外?
走!咱们先抄家去!”
杜澔一摆手,一脚将地上的烟头直接摁灭。
一边朝着八爷的地盘走,一边高声喝道,“特娘的都别给老子装死,都给我出来洗地了!”
几乎是杜澔话音刚落,下一刻就有一群小弟从人群中分出来。
然后十分麻溜且熟练的朝着街道两侧的店铺,哐哐的敲击着。
“出来!”
“快给老子滚出来,洗地了!”
“明个儿要是看到街上有半点血污,老子活埋了你!”
仅仅催促了片刻,就有一些店家小心翼翼的探头探脑张望。
确定这群帮众没有要害他们的意思,这才赶忙招呼着店里的伙计提着水桶和拖把开始清理地面。
好在滞留在这儿的弟兄,也不是全然把事情交给这群店家。
而是自顾自承担着拖尸体的重任,一具具尸体从街上被拖走,然后直接如同丢垃圾一样丢到推过来的一辆辆板车上。
等一辆板车堆满,就有人麻溜的搬出一堆杂草堆在上面。
这些尸体,大概率会拖到附近码头的船舱内,然后直接走水路运送到城外找个乱葬岗给抛了。
这放在以前,大概率就是直接抛到河里面。
但这次实在是死伤太多,这要是第二天到处都是浮尸,只怕瞬间就得轰动全城。
——
四方楼——
作为八爷的基本盘,四方楼的发展可谓是一言难尽。
作为微末起家,且还是一众青帮大耍里面真正白手起家的类型。
八爷从最初的街边乞儿一点点走到这个地步,一路受尽了白眼,也是深谙人情冷暖。
现在他算是有了四方楼外加南市的几条街作为基本盘,其中四方楼算是他的大本营,南市几条街则是他麾下盈利的大头。
相比之下,四方楼的利润进账就少得可怜,本就是贫民窟,能榨出多少油水来?
他也尝试过改变这儿,可无论如何,他最终却只能无奈放弃。
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斗米恩升米仇。
讨好巴结这些穷鬼,得到的却是反效果,他索性作壁上观,事不关己。
对待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他也是如此态度。
可以说他八爷,几乎没有敌人,没有仇家。
因为真和他结仇的要么被他化解了,要么被他干掉了,是全家一起被砍死的干掉,死的干干净净。
不熟悉他的,以为他就是老实本分,和气生财没多少野心的小老头。
但熟悉他的,却知道他做事要么不做绝,做了那就绝不会留下任何后患。
只是今日.....
他却始终有些心神不宁!
“巴青这孩子已经出去有一阵子了,好坏消息也没有传来,看来当真有些不妙啊!”
八爷双手背负身后,微微在屋内来回踱步。
“杜澔此人本就得势,此番真让他设计坑害老夫这偌大家业,我巴家再想翻身难如登天。
老夫活着还能照拂一二,死了,怕是这点家业都得被这头猛虎吃的一点不剩。
此乃死局啊!”
八爷心中越想,这心里越凉。
就在他苦思冥想寻求对策之际,忽的屋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八爷!八爷!不好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