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冰清吃饭很慢,小口小口的。
一根小小的鹿茸菇,她都要分好几次才能吃完。
嘴巴细细蠕动的样子,活像一只偷食的小仓鼠,一会儿这边儿鼓一个小包,一会儿那边儿凸起一个小点。
张齐跟她一起吃饭,也会一改往日的狼吞虎咽,涮一片牛肉,嚼六六三十六下方可入腹。
不然,吃饱了看着骆冰清吃,张齐会无聊,她会尴尬。
不过,饶是吃得慢,一个小时也就吃饱了。
看看时间,才七点多,张齐提议:“我们走走吧。”
滇佬火锅到京师大北门,也就2公里,溜溜达达走回去刚好。
骆冰清自然没什么意见,等张齐结完账,紧紧跟在他侧后方。
张齐微微偏头,便可看到她那双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小白鞋。
九月的京州,银杏叶黄了,散落在道路两旁。
傍晚凉丝丝的风一吹,打着旋儿,像一群顽皮的孩子,追逐打闹着,飘飘然又落下。
老舍先生说过:“秋天一定要住北平。天堂是什么样子,我不晓得,但是从我的生活经验去判断,北平之秋便是天堂。”
地球的北平,一如此刻蓝星的京州。
二人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着,两双脚踩在银杏叶上,发出“簌簌”的声音。
张齐没有开口说话。
感觉此时此刻,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也挺好。
耳畔传来汽车的轰鸣声、自行车的铃铛声、不知什么的吆喝声、鸟叫声......
似乎这一切,都屏蔽在二人周身三尺之外,与他俩无关。
骆冰清双手背在身后,不时偷偷地瞄张齐两眼。
心里想着:这个人,一会儿成熟稳重,一会儿诙谐调皮,一会儿安静深沉,唱歌的时候,又是那样的情感丰沛,到底哪一个才是他?
怪人!
看一会儿,发一会儿呆。
等张齐看过来,她又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偏过头,假装看向别处。
张齐觉得好玩,走着走着,故意猛然回头,正抓住她发呆的样子。
骆冰清旋即化身小鹌鹑,停在原地,低头盯着小白鞋的脚尖,如同做错了事情,在走廊上被罚站的孩子。
张齐缓缓围着她绕了一圈,伸出手:“口香糖。”
骆冰清知道他是故意的,嘟起嘴巴,气鼓鼓从小白兔包包里将益达拿出来,拍在他的手心里。
动作很幼稚,如孩童般。
也很可爱。
这时,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追追打打从二人旁边经过,发出一阵阵悦耳的笑声。
张齐突然间想起一首歌,将益达攥在手里,歪了歪头:“我突然想起一首歌,挺适合你,你要不要听听?”
听到有关于歌的话题,骆冰清顿时抬起头,看着张齐,等待下文。
张齐笑了笑,稍微清了清嗓,轻声哼唱:
【小纸船游过河堤,雨来得很急
我们用小手挡住了雨滴
纸飞机飞进火红的那片夕阳
你望着那里】
......
【没结果的故事才最美,最不容易让人遗忘
那就像是生命里的点缀,留在那一天闪亮】
......
骆冰清听着歌曲的旋律,眯起了眼睛。
等张齐一曲唱罢,骆冰清歪着头,看着张齐:“好听。”
“不过,为什么‘没结果的故事才最美’?”
张齐以前喜欢听这首歌,还真没细想过,看了看街道上的车水马龙,想了想自己与骆冰清的过往,突然莫名的释怀一笑:
“可能,就因为距离,才产生美吧。”
前世,结婚多年,夫妻间大矛盾没有,但磕磕绊绊总是常态。
他也曾想过,如果当初跟骆冰清的关系,突破了朋友的界限,最后会怎么样?
不得而知。
可越是这样,在不被理解、因琐事争吵、爆发冲突过后,就越会想到这个问题。
可能正是与骆冰清之间没有结果,所以一切回忆,都是美好的。
从前,只是觉得这首《儿歌》好听,到现在,骆冰清不经意的一句提醒,张齐终于想明白了什么。
所以,多交朋友,不谈恋爱,以后的回忆,就会永远美好!
我特么真是个天才!
“所以,这首歌,给我的?”
骆冰清抿着嘴唇,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互相捏着,脚后跟也一踮一踮的,足以看出她此刻内心的欢喜。
张齐倒了两粒益达放嘴里,然后把瓶子递给她:“不然呢?这首歌明显更适合女生来唱,我的工作室,目前只有我们两个。不给你,给谁?”
说完,双手插兜,迈步向前,不知道什么叫对手。
骆冰清也倒了两粒益达放嘴里,熟练的将瓶瓶放进包包,哼哼着《儿歌》的曲调,迈着小碎步跟上。
张齐听着身旁悦耳的小调,嘴角微微翘起。
就连花园桥附近那嘈杂的白噪音,听着都像在为她伴奏。
果然,这首歌,还是女孩子唱起来,比较甜!
一路溜溜达达,也就半个小时,二人已经来到京师大北门。
时间,还不到八点。
二人,都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我要去操场跑步,要不要一起?”张齐歪头看向骆冰清。
这位小鹌鹑,不仅是个小社恐,还是个瓷娃娃,真个是“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因为社恐,所以宅;因为宅,所以娇弱。
倒是刚好带她锻炼锻炼。
“我回宿舍换身衣服,你要不要也回宿舍一趟?”见骆冰清有所意动,张齐继续道。
“嗯!”
小鹌鹑终于还是点点头,二人各自回宿舍。
只是,张齐刚刚回到宿舍,将阳台上挂着的运动服拿下来,突然发现上衣上面别着的手腕巾,心里一个咯噔。
不会,那么巧吧?
柳惜瑶是京州影视学院的,而且新电影还有十几天上映,应该不会闲到天天来京师大操场跑步吧?
不是,这莫名的心虚是怎么回事儿?
我问心无愧,有什么可心虚的?
呵!
张齐迅速换好衣服,拿起手腕巾,刚想戴左胳膊上,想了想,又揣进了兜里。
宿舍的三个不在,也不知去哪里浪了。
张齐跑到操场上,快速巡视了一圈儿,这才淡然一笑,走到一旁压腿。
过了十几分钟,骆冰清姗姗来迟。
“你要不要做做热身运动?”张齐问。
一身运动装的骆冰清摇了摇头,率先跑了起来。
只是从速度来说,只能算是慢跑,张齐迈步跟了上去。
跑了两圈,骆冰清额头见汗,慢慢停下,看向张齐:“我看你跑。”
张齐点点头,又跑了三圈,这才走向看台,在骆冰清身旁一屁股坐下。
“给~”
骆冰清看着大汗淋漓的张齐,解下右手的手腕巾,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