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
周一上午,第一节没课。
跑完步,吃了个早餐,换了身衣服,张齐索性带着骆冰清一块儿去拿工作室的公章。
一切顺利。
张齐拿到公章,从骆冰清手里接过合同,“咔咔咔”盖了三下,重新递给骆冰清一份,双手叉腰,笑的肆无忌惮: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啦!”
朝阳很暖,朝气蓬勃的人也是。
一间普普通通的办公室里。
少年笑得灿烂,少女,笑得很甜。
递给张齐公章的大哥看不下去了,酸溜溜道:“这话儿不应该在这儿说,你往东南方向两公里,民政局婚姻登记处,在双榆树一街。在那儿盖了章,才作数。”
小样儿,成年了吗,就在这儿乱撒狗粮!
张齐与骆冰清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出了门。
一起跑步、吃饭、聊天,这几天里,骆冰清在张齐面前,开朗了不少。
“你歌儿练的怎么样了?”打车回去的路上,张齐歪头问道。
“还行。”骆冰清说的很保守。
“明天下午没课,我约段导和老周去录歌,顺便把你的歌也一起录了。”
录音棚毕竟是学校的,张齐过去借要用人情。
老周脸大,他借用,那是他欠的人情。
人情债,人情债,人情欠多了,也是债,得还的。
老周借,当学生的顺便用用,那就没啥。
“嗯。”
骆冰清攥着手里的合同,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齐歪了歪头,一脸奇怪。
怎么,之前没盖章时也没这么在乎,盖了章了,就更有效力了?
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反正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二人一路再无交流,就这样回到了学校,一起去教室上课。
只是今天,骆冰清没有再走在张齐的侧后方,而是与他并排走着。
上辈子俩人也是经常并排走,张齐没觉得有什么。
殊不知,身旁少女的心思,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们常说,少女情怀总是诗。
此刻的骆冰清,是“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是“买得一枝春欲放,犹带彤霞晓露痕。”
是“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
她低着头,紧挨着张齐,向前走着。
那脸色,一阵好似一阵红。
一会儿想着,刚刚张齐的话,到底算不算表白?
一会儿又念着,他怎么还不来牵我手?
至于张齐,上辈子就两段感情。
一段跟白玉凝,是她追的他,曲意逢迎,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实心思。
一段是跟老婆,相亲认识,只是觉得她温柔善良、不矫揉造作,已经算是小县城里极好的,没谈多久就结了婚。
张齐,不懂感情,更不懂少女。
虽然后来工作多年,见多识广了,但那也只是套路多了。
吹牛逼的时候挺管用,洗澡AM的时候能逗得人咯咯直笑,但究竟有几分是真的,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此刻,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这几首歌录出来,要怎么把歌卖出去?怎样卖个好价钱?
以至于,身边少女的异样,他是一点儿没察觉。
一直走到教室里,张齐都还没有任何行动,径直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骆冰清轻轻咬了咬嘴唇,似乎是误会了张齐的意思,低着头,心一横,走过去挨着他坐了下来。
然后,借着前方桌子和侧方张齐的阻挡,肘部轻轻弯曲,缓缓伸出一只洁白如羊脂玉般的小手,递到张齐面前。
少女的两颊,还有未曾褪去的红晕,她的眼眸,波光潋滟,略显急促的呼吸,证明了她此刻的紧张。
张齐再怎么迟钝,此时也该看出骆冰清的不对劲了。
然后,一只大手,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握了上去。
冰冰凉凉、软软糯糯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只是简单握了一下手,可两人之间仿佛连通了听诊器,似乎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勇气,我的小鹌鹑!
哦,是我!
张齐臭屁的想着。
虽然不知道小鹌鹑为何突然如此主动,但这不重要。
好朋友之间,还不兴拉拉手手吗?
此时还没上课,教室里乱糟糟的。
可就是这个不起眼的角落,此时此刻,却是喧嚣中唯一的一方净土。
那紧握着的一双手,仿佛连接着两个世界。
原本还有些娇滴滴、羞怯怯的骆冰清,蓦然就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整个人,整颗心,瞬间就踏实了许多。
她抬起头,一缕淡淡的情丝,堆在眼角:“张齐,你可不许骗我!”
张齐脑海中突然蹦出一句歌词:你说过,牵了手就算约定。
“嗯,不骗你!”
那句歌词后面的话,又不是什么定理,我偏偏就不信!
牵了手,那就约定,谁能奈我何?
“我信你!”
又一句我信你,跟之前那句,意义却已截然不同。
这三个字,虽然跟那三个字,看起来、读起来、写起来一模一样,可那一份沉甸甸的厚重,却与之前,天壤之别。
张齐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今天突然变得这么勇敢,原来,是早上盖章时的那句话。
前世,两人是亲密无间的好友,但唯有家庭,二人闭口不谈。
现在想来,颇有种相濡以沫的感觉。
想想她的性格,她不讲道理的第六感,必然有原生家庭的影响。
想到这里,虽然只是猜测,但张齐突然有种迟来的心疼感。
直到重生前,骆冰清依然是个社恐,而张齐早已与当初大不相同。
张齐有人治愈,而她,始终无人。
“以后,谁都不能欺负你!”
张齐没头没尾说了一句。
“你不欺负我就好,其他的,我不在乎。”
骆冰清的声音很小、很轻,轻到即便已经上课,安静的课堂上,前排的人,也听不到她的任何声音。
似乎就连她的声音,都独属于张齐一个人。
张齐突然感觉胸口有点儿堵,于是,他嘴角噙起一抹坏笑,伸出握住的食指,挠了挠骆冰清的手心:
“我偶尔,还是可以欺负一下的,别人,不行!”
“坏人!”
这一声,也已经与之前的那一声相比,完全变了味道。
张齐咧嘴一笑,一本正经看向讲台,桌下的手,却一刻也不愿松开。
骆冰清,也是。
偶尔有几人回过头,投来关注的目光,但俩人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