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慌了起来,整颗心悬着,像漂浮在雾霾中的微尘,无依无靠。
她更不敢去看颜臻,害怕一眼就被他识破。
那晚从千香楼回来,她发现自己的珠钗落在千香楼,第一时间就把另外一支钗给扔掉。
怪她粗心,忽略了府里可能有奸细,若是扔的远远的,流苏也捡不着。
刺杀他这事若认了,颜臻不会放过他她,再把这事捅到圣上那去,更是雪上加霜。
今日在勤政殿,他让敬丰给自己把脉,也说明一个问题。
李暄不信她,更不会像小时候那般护她。
楚卿眼眶发红,微怔之后掀了眼皮看向颜臻,“颜相原来也会诓人,前几日你亲口跟我说没见着流苏,怎么现在又承认了?”
“别转移话题,我问你银钗的事儿?”颜臻瞧见她红了眸,还以为是真的喜欢流苏。
“钗子是楼金坊买的,那是最常见的款式,你怎知流苏拿的是我的?”楚卿据理力争,心知一定要洗脱嫌疑,才能护着她们娘俩。
颜臻坐直了身子,把玩着手中的青瓷酒盅,“楼金坊卖出去的任何一件东西都有记录,本相去查了,上个月到现在,只有楚大人买了这对钗,我想问你另外一支哪去了?”
楚卿的太阳穴突突的疼。
颜臻连一点细节都要问出个清楚,看来也没有实锤证据。
“下个月是流苏生辰,我本来打算送给她的,结果被这这丫头给偷了。她伺候我这些年深得我心,我一直都想给她个名分,没想到还是被颜相撬了墙角。”
话说到这里,楚卿不加掩饰自己的心痛。
她该听李暄的话,杀了流苏,
颜臻盯着楚卿,流苏说钗是被楚卿扔掉的,楚卿却说是被偷,这两人必有一人说谎。
会是谁,他早晚会查清楚。
“看来是误会一场。这几日本相还以为刺杀我那人,是楚大人男扮女装假扮的。”
“不如我敬楚大人一杯,我们重归于好。日后在朝堂上也别只盯着本相,文武百官犯事儿的多着呢,都等着楚大人去弹劾。”
颜臻向蜚语使了个眼神,让她过来倒酒。
蜚语刚走过来,肩上滑下来的堇色披帛随风飘荡,和楚卿擦肩而过。
“英雄难过美人关,楚大人不必流苏的事感怀,我们千香楼的清倌也有不少,个顶个的出类拔萃,比什么流苏好一千倍。”
蜚语轻轻抬手,指尖从楚卿的下巴拂过。
她的手指细长,柔弱无骨,即便楚卿这个女人,也被勾的浑身一抖。
蜚语坐到颜臻身旁,给颜臻倒了满满的一杯,却只给楚卿半杯的酒。
颜臻嘴角一咧,凤眸上挑,“你与她不相识,为何让着她,只给她倒了那么一点儿的酒,润喉咙都不够。”
颜臻说罢,刻意把两个酒杯的位置调换,捏着满满的一杯,递到楚卿的跟前儿。
“楚大人。”
眼见躲不过,楚卿席地而坐,接过酒一饮而尽。
“蜚语,你们千香楼的苏依香可还有?”
楚卿被酒呛到,憋的她满颊通红,偷偷去看颜臻。
酒不是纯粹的灵溪酒,还掺了旁的烈酒,初喝没感觉,灌进腹里热辣难受,像被放在炉子上烤。
幸好她酒量不错,否则非一头栽地上不可。
蜚语垂头,樱桃小嘴抿了抿,“颜相,这种香可不常熏,一般遇到烈性的姑娘,鸨母才舍得用上一点,三两银子才得一钱。”
“十五那晚,你们楼里的苏依香是给谁用的?”
“难道不是颜相您?”蜚语偷偷想着。
颜臻恼怒,拿了酒壶掷过去,“当然不是。”
“那奴家便不知了。”
眼见他们聊的火热,楚卿头晕目眩,想出去透口气。
楚卿掏出帕子,把袍子上酒渍擦干,“颜相,臣还有事,先行一流言步。”
颜臻嗯了声,继续和蜚语聊苏依香的事。
还装模作样,格外认真。
楚卿从千香楼后门离开,顿觉得气顺。
她到马车上拿了自己官袍关上,这才租马车回府。
楚府大门敞着,桂叔在门口训人。
旁边的台阶上,还跪着长峰。
“桂叔。”楚卿下了马车。
桂叔看到她看到他平安回来,在长峰的屁股上踢了一脚,把人拉扯起来,推搡到楚卿跟前。
“大人,你没事儿就好,长峰这小子。说了让他到宫门口去接你,这小子空着去空着回。”桂叔气的不行,差点又踢一脚。
长峰委屈巴巴地看着楚卿,“大人,小的去接你了,可是相爷家的马车有六匹,咱家这个根本跑不过,小的把嗓子喊哑,也没见你回头。”
“自己追不上,还把错落我头上。”楚卿笑了笑,拍拍长峰肩头,“传膳吧,我早饿了。”
楚卿没跟他生气。
长峰是桂叔调教出来的,待她忠心耿耿,武功也好。
今日就算被他追上,也打不过颜臻。
楚卿早晨到现在也就喝了两口酒,别的什么东西都没吃,腹中空空。
这会,就算给她两个白馍,也能塞嘴里面去吃掉。
桂叔让长峰去后院喂马,自己跟着楚卿进了书房。
楚卿把官帽扔桌上,坐在一旁生闷气。
她知道颜臻故意羞辱,所以才在车上备了一套小厮的衣服。
“那边怎么说的,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桂叔给楚卿倒了茶,闻到她身上有很浓的酒气,又招呼外面的丫鬟,去煮醒酒汤。
“跟着奸相去西市了,流苏偷了我扔掉的珠钗投奔颜臻,那厮找我去千香楼对峙,幸好蜚语替我解围。”
蜚语是桂叔的人,潜藏在千香楼多年,表面上是她把楚卿供出来,却是替她洗清嫌疑。
“卿卿,林修的事儿……”
“林修的事儿圣上已经知道,让我们暂且忍着,不要打草惊蛇。如果颜臻杀人灭口,我们就什么证据都没了。”楚卿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脑子被酒被搅乱七八糟。
“颜臻瑕疵必报,既然盯上你就不会轻易放过,你现在这身子也瞒不了多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桂叔看向楚卿的腹部,满目担忧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