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听楼是京大十五年前的校友五年前捐赠作为音乐相关使用,而他现在是首席乐团的主指挥。
南枝站在楼下仰脸看着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乐听楼”三个字,生起几分对那位捐楼学长的敬佩感。
她推门走进钢琴室,江折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他坐在长沙发上,单手支着脸,垂眸看着手里的乐谱。
沙发后是落地窗,橘色的灯光从头顶落下,将他周身的清冷锋锐削减了些,轮廓溺在暖光里,柔和俊朗。
南枝从小就对着冯斯年这种帅哥看到大,对一般的长相早就免疫,但江折是二般的。
她虽然觉得自己不是肤浅之人,但还是为这一幕惊艳了几秒钟才回神。
南枝轻轻咳嗽:“江学长。”
她原本是以音协会长喊他,但听说他接任了学生会副主席后,换成了学长的称谓。
江折抬起眼,很淡地嗯了声后就起身,“你先看乐谱,我弹一遍给你听。”
南枝接过浏览了一遍,和他微信发她的版本是一样的。
她记性好,看过一次就记住了,但她还是想亲自听江折弹一遍。
江折将乐谱给了她,不看谱子就流畅地弹完了整首。
他偏过脸问她:“需要你弹奏的部分我用更轻的音节代替了,你的部分记得如何了?”
“我都记住了。”
“好,我们试一遍。”
钢琴室的琴凳并不宽,南枝站在旁边犹豫着没有坐下。
江折挪了些位置给她,“你坐吧。”
她见他如此礼让,也没有多矜持就落座。
他先试探性地起了一个音,南枝将左手搭上琴键,朝他点头示意。
江折会刻意在她的音节到来前微微停顿,她快速衔接上,两人的配合行云流水。
走廊上传来说话声,南枝听见了,眼皮却没动一下,专注投入弹奏之中。
“斯年,我知道你愧疚,可这件事是我造成的,也应该由我去。”
说话的女生是白薇,她挽着冯斯年的手,嘴上虽是歉疚,脸上却在为他愿意陪自己而开心。
“我打听过了,南枝的节目被音协会长顶上了。他今晚上在钢琴室,我去找他帮忙,让他将机会让给南枝。”
冯斯年说着话,已经到了钢琴室窗边,看见里面的情形时,再往前一步的动作戛然而止。
白薇循着他怔愣的视线看去,也感到意外,“那不是……江折吗?”
钢琴前的两人紧靠而坐,都沉浸在弹奏中。
交错的音节潺潺悦耳,本该动听的曲子,冯斯年却越听越躁。
他准备推门而进时,白薇忙拉住他,小声提醒:“贸然打断演奏是不礼貌的,更何况你了解南枝的脾性。”
冯斯年只好等他们演奏完。
江折早就注意到门外的动静,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就开口:“请进。”
冯斯年推开门,在室内逡巡一圈,没见到两人之外的人,皱着眉问:“不是说音协会长在这儿吗?”
南枝站起身,幽幽睨他,“这儿除了我们,你觉得还有其他人吗?”
白薇反应过来,错愕地看着江折,“你是音协会长?”
他声线毫无起伏地应:“是。”
这个时间点,乐听楼只有钢琴室有人,他们刚刚在走廊上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江折将琴盖合上,“请问什么事。”
冯斯年没想到南枝会又和江折在一起,还是以那样亲密的姿态合奏,来的目的哽在喉间,难以启齿。
白薇替他说了:“我为不小心伤了南枝的手而导致她不能参加校庆演出愧疚,所以想请学长给她一个登场的机会。斯年说她练习了很久,期待这个演出很久了。”
南枝听得心底冷笑,好一个“不小心”。
明知这场演出对她的重要性,故意推花盆砸她,现在还要装好人来求情。
南枝往沙发上一坐,朝江折笑了一下,“江学长,一定要公平公正啊。”
后者会意,道:“节目单已经上报,没有更改的可能。”
冯斯年压下怒意质问:“那你们大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做什么?”
“冯斯年,有妄想症就去看医生,”南枝不知道他哪来的脸问出这种问题,“我们在练琴。”
白薇自然也发现了男友在面对江折时不对劲的态度,扣住他的手拉回注意力。
冯斯年果真冷静下来,那股烦躁感还是消散不去。
“南枝,之后如果还有能让你参加的演出,我会尽量帮你。”
南枝不理解冯斯年到底在执着什么,明明答应绝交的是他,将她的传家宝丢湖里的也是他,现在却又想粘贴好他们之间的裂缝。
她拒绝:“不用了,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没熟到这个地步。”
冯斯年急急反驳:“我们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江折站在南枝前方,挡住了他的视线,“抱歉这位同学,乐听楼非闲杂人等能进入的。你既非音乐生,也不是音协成员,请尽快离开。”
“这是什么规矩?”白薇不悦地争辩,“这栋楼也是京大的建筑之一,凭什么京大的学生不能进?”
南枝慢悠悠道:“就凭这是沈文元学长捐赠的楼,明确说明只为热爱音乐的学生而准备的。”
“我们……怎么就不能算热爱音乐了?”冯斯年还在为自己找补,“我一直都很喜欢听你弹琴。”
他的话让南枝恍了一瞬的神。
十岁的南枝练琴时被琴谱难到哭,还没钢琴高的冯斯年坚定对她说:“我们南枝以后是要当钢琴家的,区区一首《菊次郎的夏天》就能将你难倒?我最喜欢听你弹琴了,我要天天听!”
短暂的回忆让她很快回过神来,再开口时嗓音带了些沙哑:“快滚。”
白薇拉着冯斯年离开前,恶狠狠撂下话:“南枝,明明斯年已经很努力地在修补你们之间的关系了,为什么你还是对他这么刻薄?”
南枝闭了闭眼,睁眼时江折正安静地看着她。
“江学长,我做得过分么?”
她刚问出口就觉得后悔了,毕竟江折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
江折端起茶几上的茶壶,替她斟了一杯茶:“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