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不是错了?”缪逸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一般,带着一丝颤抖,一丝迷茫。
缪灵儿的心猛地一沉,她明白,缪逸的自信正在崩塌。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冰冷的心。“逸哥哥,没有错,我们没有错!”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缪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转身朝着他们居住的小院走去。他的背影显得格外落寞,仿佛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
回到住所,缪逸闭门不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他颓然地坐在床边,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曾经充满智慧和光芒的眼神,如今却黯淡无光。他不断回想自己一路走来的经历,从最初的踌躇满志,到如今的众叛亲离,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都是错误的。他为了这座城市,为了这些百姓,殚精竭虑,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可到头来,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他觉得自己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辜负了唐玄宗的信任,更辜负了缪灵儿的一片深情。
“逸哥哥,你开门啊!让我进去!”缪灵儿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不停地拍打着房门,希望能唤醒缪逸沉睡的心灵。“逸哥哥,你听我说,我们没有错!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唐,为了百姓!你不要被那些流言蜚语所迷惑!”
然而,无论缪灵儿如何劝说,缪逸都充耳不闻。他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面对外面的现实。他觉得自己让所有人失望了,他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他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害怕面对父母的责备,害怕面对世人的指责。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缪逸沉重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荡。他紧紧地抱着头,痛苦地呻吟着。他感觉自己的内心就像被掏空了一般,空虚,无力,绝望。他曾经的梦想,曾经的抱负,如今都变得遥不可及。
日落西山,暮色渐浓。缪灵儿依旧守在门外,她没有放弃,她相信缪逸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她轻轻地倚靠在门上,听着屋内微弱的呼吸声,心中充满了担忧和焦虑。
突然,屋内传来一阵响动。缪灵儿立刻站直身子,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她听到缪逸起身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朝着门口走来。
缪灵儿的心跳骤然加快,她紧张地握紧拳头,期待着房门打开的那一刻。
“吱呀——”一声,房门缓缓打开。缪逸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他看着缪灵儿,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缪灵儿看着眼前憔悴不堪的缪逸,心疼不已。她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我……”缪逸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我累了……”
缪灵儿的眼眶红了,她强忍着泪水,轻轻地握住缪逸的手,“逸哥哥,我知道你累了,可是我们不能放弃,还有那么多人需要我们。”
缪逸无力地摇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的声音充满了迷茫和绝望。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院子的宁静。一名身穿官服的使者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缪逸面前,躬身行礼,“缪将军,陛下听闻您身体抱恙,特派下官前来探望。”
缪逸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唐玄宗会在这个时候派人来。他看着眼前的使者,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唐玄宗对他寄予厚望,而他却辜负了这份期望。
“臣……谢陛下关心。”缪逸的声音低沉而无力,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唐玄宗的关心。
使者察言观色,看出缪逸的异样,关切地问道:“缪将军,可是有什么难处?”
缪逸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看了看身旁的缪灵儿,又看了看远处的城墙,心中充满了无奈和苦涩。
城中的情况每况愈下,瘟疫依旧肆虐,粮食也日渐短缺。一些百姓开始收拾行囊,拖家带口地离开这座曾经给他们带来希望的小城,去寻找其他的生路。
缪逸看着百姓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愧疚。他曾经承诺要守护这座城市,守护这里的百姓,可如今,他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却无能为力。
“我……我没事。”缪逸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使者见状,也不再多问,只是再次行礼,“陛下还等着下官回话,缪将军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缪逸点点头,目送着使者离去。他转身看着缪灵儿,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灵儿,我们……是不是真的错了?”
缪灵儿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坚定地说道:“逸哥哥,我们没有错!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唐,为了百姓!我们不能放弃!”
缪逸看着缪灵儿坚定的眼神,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他知道,缪灵儿一直是他最坚强的后盾,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然而,城中的景象却让他再次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他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背井离乡,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他曾经的梦想,曾经的抱负,如今都变得遥不可及。
夜幕降临,小院里一片寂静。缪逸和缪灵儿并肩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中闪烁的星辰。
“灵儿,”缪逸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你说,我的梦想,是不是只是一场空想?”
缪灵儿转过头,看着缪逸,眼中充满了心疼和担忧。她刚想开口安慰他,却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城门口传来。
“怎么回事?”缪逸疑惑地站起身,朝着城门口走去。
缪灵儿也跟着站起身,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两人走到城门口,只见一群百姓正聚集在城门前,情绪激动地吵嚷着什么。
“开门!让我们出去!”
“我们要离开这里!”
“我们不想死在这里!”
……
城门守卫试图维持秩序,但却无法控制局面。
缪逸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脸色骤然变得苍白。他意识到,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逸哥哥……”缪灵儿紧紧地抓住缪逸的手,她的声音颤抖着,“怎么办?”
缪逸看着缪灵儿,又看了看城门口那些绝望的百姓,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打开城门。”缪逸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在嘈杂的夜色中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城门守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地打开了城门。
汹涌的人潮如同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朝着城外黑暗的未置奔去。缪逸站在城门边,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无力。他觉得自己的梦想,那个守护长安,守护百姓的梦想,如今只是一场空想,一个遥不可及的泡影。
缪灵儿站在他身旁,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冰凉和颤抖。她知道,缪逸此刻的内心正承受着巨大的煎熬。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陪伴着他,用自己的温暖和力量,试图给他一丝慰藉。
回到小院后,缪逸一言不发地坐在石凳上,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襟,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缪灵儿看着他的样子,心如刀绞。她知道,她必须做些什么,才能将他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回来。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她转身离开了院子,朝着城中走去。夜色深沉,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传来几声犬吠。缪灵儿脚步匆匆,心中充满了希望和忐忑。
她要去找一些人,一些曾经被缪逸帮助过的人,她要让他们来告诉缪逸,他的努力并非徒劳,他的付出并非没有意义。
她找到了老王,那个曾经被缪逸从火场中救出的老铁匠。她找到了小翠,那个曾经被缪逸治愈的瘟疫患者。她还找到了许多曾经受过缪逸恩惠的百姓,他们都愿意为缪逸作证,都愿意告诉他,他是一个多么好的人,一个多么值得尊敬的人。
当这些人来到小院,看到颓废的缪逸时,都感到无比的心疼。老王率先开口,他用粗糙的声音讲述了缪逸是如何不顾自身安危,将他从火海中救出的场景。小翠则哽咽着讲述了缪逸是如何悉心照顾她,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的经历。
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一段又一段的回忆,在小院里回荡着。这些曾经被缪逸帮助过的人,用他们最真挚的情感,诉说着缪逸的功绩,诉说着他对这座城市,对这些百姓的付出。
缪灵儿站在一旁,看着这些百姓,看着他们眼中的感激和敬佩,心中充满了感动。她希望,这些真实的故事,能够唤醒缪逸,让他重新找回自己的信心和希望。
可是,缪逸却始终沉默不语。他听着这些故事,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心中却没有任何波澜。他觉得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在他已经无能为力了,他甚至想要放弃,放弃这个曾经让他充满希望,如今却让他无比绝望的城市。
夜更深了,小院里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缪逸和缪灵儿两人。缪灵儿走到缪逸身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逸哥哥……”
缪逸抬起头,看着缪灵儿,眼中充满了迷茫和痛苦,“灵儿,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小院的宁静。一个身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快步走到缪逸面前,单膝跪地,“缪将军,紧急军情!”
来人一身风尘仆仆的劲装,语气焦急:“禀将军,吐蕃大军压境,松州告急!圣上急召将军入宫议事!”
缪逸眼神空洞,仿佛没听见来人的话。吐蕃?松州?这些词语在他耳中如同隔了一层厚厚的棉花,模糊不清。他曾经热血沸腾,渴望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可如今,长安城内人心惶惶,百姓弃城而逃,他拼尽全力维持的秩序瞬间崩塌,曾经的雄心壮志此刻如同被冷水浇灭的余烬,只剩下灰败的尘埃。
“缪将军!”来人见缪逸毫无反应,提高了音量,焦急之情溢于言表,“战事紧急,还请将军速速动身!”
缪灵儿轻轻推了推缪逸,“逸哥哥,圣上召你呢。”
缪逸这才缓缓回过神,眼神里却依然是深深的疲惫和茫然。他无力地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我随后就到。”
来人还想再说什么,最终还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缪逸,抱拳行礼后翻身上马,消失在夜色中。
小院再次恢复了宁静,只有秋虫的鸣叫声在夜空中回荡。缪灵儿看着缪逸,心中充满了担忧。她知道,缪逸的心结还未解开,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事,对他来说,或许是雪上加霜。
“逸哥哥,”缪灵儿走到缪逸面前,蹲下身,仰视着他,“我知道你很累,很失望,可是……”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如果你现在放弃了,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那些被你救过的人,那些你守护过的百姓,他们怎么办?”
缪逸看着缪灵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责任,可是,面对如此困境,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做。百姓的恐慌,城防的空虚,敌军的压境,这些都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灵儿,”缪逸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已经尽力了,可是……”
“可是什么?”缪灵儿打断了他的话,“逸哥哥,你曾经说过,要守护长安,守护百姓,难道你忘记了吗?那些被你从火场中救出的老弱妇孺,那些被你治愈的瘟疫患者,他们都还记得你,都还在感激你,你难道要辜负他们的期望吗?”
缪灵儿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句句敲击着缪逸的心房。他想起老王和小翠,想起那些曾经受过他恩惠的百姓,想起他们眼中的感激和信任。他想起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立下的誓言,要让这个时代的人民过上更好的生活。
“逸哥哥,”缪灵儿握住缪逸的手,她的手很小,却充满了力量,“我知道你很辛苦,可是,你不能放弃,你还有我,还有那么多支持你的人,我们一起努力,一定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缪逸看着缪灵儿,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泪光,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缪灵儿站起身,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那里,是长安城的方向,“逸哥哥,长安需要你。”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向屋内,“我去给你准备一下,圣上还在等着你。”
缪逸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目光落在缪灵儿离去的背影上,许久,他才缓缓地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