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直冰冷的手握住了唐逆的手腕,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猛地睁开眼,看向她。“救我——救救我——”原本灰暗的眼中,浮现出对生命的强烈渴望。“陈俊,”唐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嘴巴里轻轻说出这两个字,“到底怎么回事?你,你怎么——”说到这里,喉头哽咽,再难开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握着手腕的手紧了紧,“唐逆,”听到他喊出自己的名字,唐逆的心猛地一跳,怔怔地看着他,“求求你,救我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我相信你,你肯定能做到的,快快替我动手术,否则,就来不及了!”“唐医生?”一名护士点了点陈俊胸口的位置,“再不开始,就晚了哦。”唐逆抬起头,看向那名护士。护士的眼睛,在无影灯的照耀下,晦暗不已。不知道过了多久,陈俊沙哑的声音,在手术室内不断回荡,唐逆眼中情绪复杂,皱起的眉头却忽然一舒。她神色木然,低头看着陈俊胸前已经画好的刀口位置,还有那张如记忆中一般,清朗的脸上,痛苦难捱的神情。眼眶一红。……屏幕前,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击掌,“耶!”“第一单就捞这么多,还真是让人家诚惶诚恐呢。”贪婪的眼中透着得意,金发女人举着手里的小屏幕,看到上面不断跳跃的字符,扭了扭盈盈一握的腰肢。[你们快看这女人的表情,啊哈哈哈,跟见鬼了一样!][心水大大,每次开新房间,人家都会第一时间跟来呢,么么哒!][就是见鬼了呀~前面的白痴~第一次进大大房间吧你?][跪求弹幕护体!][嗷嗷嗷嗷嗷,接下去肯定好血腥,可是好激动肿么办?]“谁让我们运气好,碰到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雏儿呢。”圆脸猫轻快地摇着尾巴,抬起一只爪子舔起来,心想还真是高看她了,呵,原来也不过如此。还以为会更有趣些呢。“说好了啊,结束后这女的归——”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金发女人忽然抬眸看向大屏幕,扑上去将圆脸猫扫到了地上。后者顿时炸毛,还没来得及发作,看到屏幕上的画面后,愣住了。一对娇嫩的粉白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金发女人紧盯着屏幕,眯了眯双眼,屏幕上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反射出的是阵阵寒气。画面上,手术室的门已经开了。……一切只需倒回到三分钟前,唐逆站在病床边,手里握着冰冷的手术刀,正在微微颤抖。陈俊苍白的面孔在无影灯的照射下,越发显得毫无生气,他的身上包括脸上,全都插满了管子,白皙的胸腔掩盖在绿布下,正在一上一下,有规律地浮动着。这一切,都让她熟悉,而又陌生。护士看了眼身后的仪器,报出上面的数值之后,看向唐逆,“唐医生。”唐逆看着陈俊的脸,即便脸上戴着巨大的口罩,也能通过她的眼睛,看出她此刻心底的挣扎。“手术结束了,就可以了,是吧?”突然,她抬头看向面前的护士,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是的哦。”口罩下,护士僵硬地咧开嘴,露出的眼睛没有半分情绪波动。“这样啊——”唐逆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手术刀丢到了旁边。手术刀碰到不锈钢盘发出清脆的响声,四个护士齐刷刷地看着唐逆,八只眼睛连起来,犹如一只巨型蜘蛛的眼睛,黑黝黝的,空洞不已。然后,唐逆作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她伸出手,拉起绿色长布,将陈俊的脸盖了起来。“死者陈俊,死亡时间2011年1月19号,早上八点十分。”啪!头顶的无影灯,骤然熄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手术结束”,四名护士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手术器材,在一阵零碎的声响中,关闭所有仪器,推着陈俊的尸体,慢慢走出了手术室。寂静幽暗的手术室内,满是消毒水的味道,血液撞击着唐逆的耳膜,发出轰隆的声响,心脏还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着,她盯着空白的地板,陈俊毫无生息的脸依旧定格在眼前。陈俊,是她大学时的男朋友,两年前死于心脏病突发。第一眼看到陈俊的时候,唐逆的心中确实是震惊,甚至欣喜的。陈俊走得太突然,再加上事发时,她人正在国外,所以两个人,都没能见到最后一面。但紧接着,她便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假象。陈俊两年前就死了。她去了他的葬礼,看着他的骨灰,被悲痛欲绝的陈妈妈,放在了小小的墓碑之后。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的,不可能是他,只可能是——幻觉。手术开始前,唐逆清晰地听到,护士说的是,“只要手术结束——”手术结束,成功或是失败,都是结束,既然无论她怎么做,都救不回他——那么她能够做的,仅仅是放下手术刀,用绿布将陈俊的脸盖上,然后宣布死亡时间。想到这里,唐逆觉得自己的心,像两年前那样,再次被撕裂。为什么要让她再感受一次,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混蛋”空荡荡的手术室内,唐逆眼眶一热,猛地握紧拳头,转身走向开启的手术室大门。……十分钟后,亮堂的医院药房内,一个身影重重地砸在墙壁上,墙壁碎裂,蒙了一层灰的粉末落在保安服上,随着那人的挣扎一同滑下。四周路过的病患和家属面无表情的路过,对此熟视无睹。唐逆扫除了障碍,后退两步,抬起脚,将药房仓库紧闭的门踹开了。从屋顶落下的灰尘散去,医生吃惊的脸渐渐浮现。唐逆卡住对方的喉咙,将他从椅子上直接推到墙上,高高举起,“胰岛素在哪里?”那人涨红了脸,“你,你要干什——”,唐逆的手又紧了几分,“别再给我废话!我不管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我要的就是胰岛素!”想到悠悠,她的心又是一紧。已经拖了很久了。“小唐?”这时,赵医生熟悉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你这是在做什么?”她顺手关上摇摇欲坠的药房大门,有些不悦地问道。唐逆回过头,满脸警觉地看着她,“我来拿悠悠的胰岛素。”“那你也别打人啊,”赵医生无奈地朝这里走来,“胰岛素就在抽屉里,我这就拿给你。”见唐逆一动不动,她走到桌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递给唐逆。唐逆将信将疑地拿过那个塑料袋,看到里面的盒子,这才松开手,转身就往外面走。谁知赵医生快步跑上前,挡在了门前,“小唐,你听我说——”听到赵医生语气里的担忧,唐逆想起这些年她对悠悠的照顾,还是心软了一下,谁知接下去的话在看到赵医生的脸后,瞬间哽在了喉咙口。赵医生看着她,脸上露出了和那些护士一模一样,诡异的微笑。唐逆心中警铃大造,刚后退一步,就刹住了。她的身后,药房仓库的地上,居然出现了一条宽约数米的深沟,将她和药柜隔离开来。深沟里面密密麻麻,堆满了用过的针筒,一根根针头横纵交错,斜刺在空气里,有些针筒里还带着干燥的血迹,一眼看过去,血迹斑斑,触目惊心。“你不是要胰岛素吗?”赵医生看着唐逆,嘴角滑出一抹阴晦诡暗的笑,“最底下就是,你要的话,就尽管跳下去拿吧。”“什么?”唐逆一愣,低下头,发现手里的塑料袋,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块血淋淋的人皮。